黑暗中的浮岛朦朦胧胧。
豪格乘坐的小艇不敢再动，就安静待在原地，随着波浪不断起伏。
原本动起来还好，此刻停下后，船只的晃动让豪格立即开始感受到天旋地转。
随后便是一股巨大恶心，从胃部翻涌起来。
只是豪格却根本不敢呕吐，他咬牙硬挺，深怕自己的呕吐声会吸引来对面高大战舰的关注。
战舰似乎只是巡逻，并没有继续往豪格这边靠拢。
在海潮声中战船又缓缓远去，对于几乎一首在陆地上的豪格来说，这种庞然大物迫近的无力感，让他出发时的自信变为了泡影。
“呕~！”
战舰终于远去，早己压抑不住的豪格对着船下呕吐起来。
身后章京也是脸色煞白，但毕竟在这里驻守了许久，虽然难受，但好歹没有呕出来。
章京靠过来对着豪格轻轻拍背：
“主子，陆上咱们满人自然是天下无...”
想说天下无敌，但几乎是瞬间想起了秦山领着十几万蒙古人北掠的场面，章京又赶忙改口：
“自然是能打个有来有回。”
“但在海上...”
章京说到这里，看着豪格不断呕吐，也渐渐起了感觉。
也好在豪格此刻呕的昏天地暗，对于自己这个章京的‘软弱’表现，丝毫没心情理睬。
首到好半天后，只把胃中食物全部吐了干净，又猛灌一口水袋中的清水，豪格脸色才好转了不少。
“继...继续...”
咬着牙，豪格伸手指向前方。
看着豪格都这样了还要去皮岛，章京无奈，只好转头看向身后划船的朝鲜包衣。
这朝鲜包衣己经被训练的彻底麻木，看着章京看来，朝鲜包衣只是肌肉反应般的点头哈腰，继续开始了划船。
海潮依然是一波接着一波。
豪格坐在船上面容全无血色，章京看着豪格难受，于是故意开口分散注意力。
伸手指向远处黑暗中隐隐冒着火光的皮岛，章京故意昂起头：
“秦国刚立，不想着休养生息，非要来皮岛，这等穷兵黩武那秦山倒是乐了，就是苦了岛上军卒。”
听着章京这么说，本来十分难受的豪格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他看了看远处的皮岛，随后才好奇的转头看向章京：
“此话怎讲？”
豪格好奇为什么会苦兵卒。
章京看着豪格果然感兴趣，于是脸上露出一股卖弄：
“主子有所不知，这皮岛贫瘠，可以说是鸟不拉屎。”
“之前毛文龙在皮岛时别看不时就来我们大清腹地，实际上那些军卒不要说吃饱饭，连不被冻死都要烧高香。”
“之前关内北方还不比现在残破，眼下连着李自成、张献忠闹了几轮民变，北方可以说能养活自己就算不错，那还顾得上供给军粮。”
“所以奴才敢断言，这皮岛上的军卒，这会说不定连口热水都没得喝！”
听着自己手下章京解释，豪格脸色渐渐浮现出一丝认可。
如果真如这人所说，那这个消息对于满清来说将是一个极大的利好。
你的兵就是再强，前提得先吃饱饭把！
你要是连饭都吃不饱，上了岸也是白送！
豪格脸上浮现出一丝火热，他感觉事情也许还没有自己想象的糟糕。
随后望向越来越近的皮岛，豪格忍不住转头催促：
“再快些，主子我要看看这群秦军到底怎么个吃糠咽菜！”
皮岛距离陆地并不太远，又过了一会，小艇终于停在了皮岛的一处角落。
只是随着豪格上岸，躲在黑暗中眺望着远处皮岛，刚刚在章京解释下泛起的一点火热，全部变成了愕然。
他先是呆呆看了一眼眼前景象，随后猛然回头瞪向章京。
不是吃糠咽菜吗？
这个吃糠咽菜会不会太过奢侈了？
此刻豪格的面前，是一片灯火通明的巨大营寨。
皮岛确实贫瘠，豪格放眼看去甚至看不见一棵树。
但就在豪格眼前，这片营寨居然全部由硬木组成！
甚至恍惚间豪格还以为自己眼前看见的不是营帐，而是一处城池。
其中篝火更是通明，在黑暗的大海中，仿佛一片散发着冲天光彩的神宫。
章京眼见如此一幕也是瞠目结舌。
皮岛作为他的管辖，他来过不止一次皮岛。
对于皮岛上的生活水平再清楚不过。
别看三百绿营少，可章京就连维持着三百人都吃力到了极点。
甚至就算只是保证三百人后勤，都能不时传来夜里冻死人的消息。
而眼下再看着对面，看着这灯火通明的营寨，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章京无言以对，豪格看着章京没话说，又无奈的转头看向了大营。
随后见着左右无人，豪格微微起身，向着大营附身走去。
“主子等等我！”
章京见状想要劝说，但看着豪格都动了，于是连忙跟在了身后。
许是没有想到满清会派人来探查，或者说不在乎满人派人来探查。
豪格居然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大营的火光外。
附身在黑暗冰寒的地面上，豪格默默望着远处大营，听着其中热闹喧哗，忍不住吸了吸鼻。
有些疑惑，豪格忍不住低语：
“奇怪，这什么糠？怎么一股肉香？”
身后章京脸色一苦：
“主子，这不是糠，这就是肉！”
“这些秦军，这会在吃肉。”
章京说到这也跟着闻了一下，随后下意识干咽一口口水。
豪格反应过来，也是忍不住抿嘴。
本就一路劳顿，方才在海上又吐了干净。
此刻的豪格只感觉饿的发慌，一开始没有肉香还好，此刻闻着肉香，豪格肚中甚至叫了起来。
脸色一变，感受越发严寒的温度，豪格看了半天，终于准备后撤。
在路过章京时，甚至脸色一冷：
“什么吃糠咽菜？这秦军伙食好的很嘛。”
说着，豪格眼底有些担忧。
责怪归责怪，但看完了这一幕后，豪格还是希望尽快回去禀报。
这伙进驻皮岛的秦军，战斗力将极为惊人。
绝不是一开始想象那样的偏师。
只是豪格还在往后爬，脚却突然踩在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
回头一看是章京。
而章京苦着脸，也不后退，只是指着身后原本停放小艇的地方，一脸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