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原本宁静的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我定睛一看,原来是郑明带着几个同窗闹着非要进来看望我。
呵!
想来他们是听闻我哥身体抱恙,心中存疑,想要亲自确定我哥苏蓝玉的真实情况。
我家的下人在外院竭力阻拦,却难以抵挡他们的坚持。
我知道这一关终究是躲不过去的,必须要面对这些人,于是,我故意远远地便狠狠地瞪向他们,同时紧紧握住拳头,以此来显示我的怒火,随后,我猛地一甩衣袖,转身关门,大步走进屋内。
“蓝玉兄,听闻你身子抱恙,我们特地前来探望,你快开门啊!” 门外传来焦急的男声。
“是啊!蓝玉兄,那晚着实是我们的不是,不该拼命灌你的酒,害得你至今还失了声。” 另一个声音带着几分愧疚。
“蓝玉,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在我们面前摆起架子来了?” 郑明的声音中透着明显的不悦,带着一丝质问的意味。
我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继续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很快,我娘风风火火地赶来了,我推开窗户,看着她满脸怒容,手中挥舞着扫把,气势汹汹地驱赶着这些人。
这些人平日里再怎么肆意妄为,此刻面对我娘的泼辣手段,也只能乖乖退散。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微微吁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做我的苏蓝玉了。
想必那沈端听到我已离世的消息,也该彻底死心了吧。
此后,我爹每日兢兢业业地处理着公务,我娘则将家中大小事务细心料理在手,对家中的出入人员也看得极严,绝不让任何闲杂人等踏入东厢半步。
我则捧起我哥生前的书籍,每日沉浸其中,静心研读,在学习的过程中,我巧妙地将现代所学的知识与之融会贯通,因而学业上精进的速度颇为可观。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复仇之心,我一日未忘。
每当心中涌起懈怠,想要偷懒之时,我哥和春蕊那悲惨死去的样子便会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打着我,让我瞬间清醒,重燃斗志。
同时,我选择的这条充满荆棘与凶险的未来之路,也时刻鞭策着我,让我不敢有片刻的放松。
我爹常常会来检查我的功课,对于他所提出的问题,我虽大多能够应答如流,但若是回答得不够精妙有所欠缺之处,我爹也总会耐心地为我讲解,悉心教导,有时与我促膝长谈,分享他的见解和经验。
毕竟我爹当年也是从寒门中苦读出来的探花郎,又在朝堂之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积累了丰富的阅历和经验,在许多事情上,他的见解和眼光远比我更加透彻,更加长远,我在他的教导下,受益匪浅。
闲暇之时,我时常能察觉到我爹和我娘盯着我发呆,无论是在我专注练字时,还是在我思考之际,我都能感受到他们那略带哀伤的目光。
我知道,他们都在想我哥,那个他曾经寄予厚望、疼爱有加的儿子。
当然,在我爹的目光中,我同样能感受到对我的鼓励与赞赏。想来,作为女儿的我,在学业和为人处世上的表现,也没有让他太过失望吧。
时间果然是治愈伤痛的良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父亲和母亲的心情逐渐好转,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为了让自已更像我哥一些,我在举手投足之间都刻意模仿着他的样子,说话时也故意压低声音,让声音听起来更粗矿些,努力收起了以往作为女儿家的娇柔姿态,学着男儿的爽朗洒脱,行事风格也变得更加干脆利落。
曾经作为女儿,在父母的悉心教导下,我一直要学做个知书达理、乖巧听话的好姑娘,而如今,我彻底抛开了过去的束缚,不再压抑自已的天性,尽情地释放着自已的个性,率性而为。这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让我感到无比畅快。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在家中惬意的日子即将画上句号了。
因为为了赶上二月的会考,全国学子都需要提前启程,赶往京城寻找落脚之处,否则全国各地的考生蜂拥而至,届时京城内必定人满为患,只怕到时候连最简陋的客栈都没有了。
我爹对此深有感触,他向我说起了当年自已参加科考时,因没有提前做好准备不得不露宿街头,还被当作要饭的,听着父亲的讲述,我和母亲忍不住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母亲的眼眶却红了,泪水夺眶而出同,她紧紧地拉着我的手,眼中虽是担忧与不舍,却催促着我尽早出发。
他们实在不忍心看到我这个女儿也像父亲当年那样,落得个无处安身的境地。
我深知此次会考意义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自然也不敢浪费分毫时间。
为了让我顺利赴考,我爹几乎将家中能动用的银两都一股脑儿地打包给了我,我娘更是早早便为我赶制了新衣,还一针一线精心缝了好几双鞋袜,如今已然入冬,听说京城每年都会飘雪,天寒地冻的,她生怕我在外受冻。
母亲拉着我的手,满眼心疼地叮嘱道:“玉儿,出门在外别舍不得花钱,我和你爹每个月都会托人给你寄银子来,该吃就吃,千万别亏待了自已。”
我笑着应道:“我知道了,娘。您就放心吧。”
父亲的俸禄本就微薄,母亲平日里还常常给人治病贴补家用,即便如此,家中也只凑出了五十两银子,这几乎是他们一辈子的积蓄了。
看着他们满脸关切,我赶忙安慰道:“爹,娘,你们别为我担心,我一个人在外,定会好好照顾自已的。”
为了让我一路上能平安顺遂,父亲特意给我找了个老实可靠的车夫。
此人曾是父亲的手下,犯过些过错,是父亲出手救了他,他一直对我们家感恩戴德。
启程那天,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我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望着站在门口目送我的爹娘,心中满是眷恋与不舍。
当马车缓缓启动,我透过车窗,看到爹娘不顾风雨追着目送我,我的眼眶渐渐模糊了。
那一刻,我在心底暗暗发誓,此番定要拼尽全力好好考,将来再风风光光地回来,让爹娘能过上好日子,不再为我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