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屋里送来了炭火,又跟着来了一位大夫。
“夫人这是寒气入体,染了风寒,调养不当,反复无常,先开几副药,注意保暖,不日便能恢复”
周生辰盯着榻上的时宜,烧到面色通红,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许是药效发作,额头开始冒汗。
成喜在一旁急得直落泪。
夜里,被子里的人明显舒展了些,周生辰凑过去摸了摸额头,已经不烫了。
这才放心些,折腾了一夜,周生辰和衣躺在了一旁。
出了一身汗,这一夜睡得舒服多了,醒来觉得嘴唇干涩,时宜刚要喊成喜,发现榻边躺了一个人,抱臂而卧,眼底有几分青。
察觉一旁人动了,时宜赶忙闭眼装睡,
“醒了?喝点水?”
时不能再装下去,也没必要装睡了,“……”许是烧了些日子,开口说话都难,话没说全,人已经被扶了起来,茶杯递到嘴边“先别急着说话,喝点水润润嗓子”
时宜连喝了两杯温水,才缓过来。
周生辰环着她,“这些日子是我疏忽了,往后不会了。”
周生辰扶着她躺下,“一会儿把药喝了,好好养病,你哥哥来了。”
说罢,便出去了。
漼风到的时候,时宜的病好得差不多了,“怎么瘦了?是不是他待你不好”漼风见妹妹憔悴了不少,心疼道
时宜强忍着摇摇头,“前些日子染了风寒”
“这边气候寒冷,你又这么怕冷,炭火得加足了”
“成喜,小姐屋里的火不能断”
“是,风少爷”
兄妹俩人聊了些家常,见时宜并无大碍,漼风呆了三日便离开。
时宜坚持去城门口送哥哥。
漼风还是那么意气风发,明朗肆意,她已经不是在家时的模样。时宜紧了紧披风,西州的风真冷呀。
在外面站得久了,身子受不住,刚好点儿又烧起来,急得成喜直落泪。
周生辰回来时,成喜正哄着小姐喝药,这些日子喝的药比在清河十几年都多,这次的药异常的苦,时宜紧咬着牙关拒绝,“好小姐,你听话喝下去就好了”成喜一边劝一边哭,时宜摇头躲着药碗。
“我来吧”
周生辰接过药碗,时宜撇过头不看他,“忍着些”
也真是奇怪,这些日子难熬,她都挺过来了,即便哥哥在她也没有哭,他一开口,时宜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哭的不能自已,周生辰环着她,感觉到怀里人哭得整个人抽搐起来,端着药碗的指尖泛白。成喜站在一旁,心疼得要命,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不知哭了多久,整个人晕晕沉沉的时候,周生辰低声说了句
“不想生孩子就不生,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
时太累了,累得连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都来不及细想,就昏睡过去。
周生辰替她掖了掖被子
“药先拿出去温着吧”
这夜,时宜没再醒来,周生辰就这么在窗前站了一夜。
第二日时宜醒来时,周生辰早已离开。
“小姐,今儿好些了吗?”
时宜点点头
见成喜端了药,时宜眉头一皱。
“大夫今儿调整了几味药,不那么苦了”
时宜不信
“我刚尝了,吴妈还准备了话梅,喝完吃粒话梅就好了”
在成喜的再三哄劝下,时宜才喝完。
立冬前,时宜的身子才彻底好利索。
18.立冬
时宜养身子的日子,周生辰没再回王府。
“将军,立冬了”天行小心地提醒着
“营地里多准备些吃食,吩咐厨房宰杀几头羊,天冷了,炖些羊汤给大家补补身子”
“我不是…”天行的话还没说完,周生辰起身往外走
“我出去转转”
“我陪您”
“不必”
这几年周生辰越发的沉稳,天行时常看不懂将军的心思,立冬了,天行本想提醒将军回府看看,看他这意思怕是不回去了。
天行摇摇头,往厨房去了。
又有羊汤喝了,这漫天飞雪的日子来碗热腾腾的羊汤,想想就暖乎乎的。
王军的军营在西州城西北方向,地势起伏,易守难攻。
周生辰沿着营帐上了一处高地,从这里可以看到西州城的大半,此时天色已晚,城内烟囱冒着袅袅炊烟,万家灯火亮了起来。
王府在城中心的位置,极易辨别。
今晚王府挂起了灯笼,她在做什么?
风寒该好得差不多了
今晚府里有没有准备元宵?小厨房应该会给她做的
她向来畏寒,怕是早早用了晚膳,窝进被子里了
有些日子没回府了。
不怪她是不可能的,他的十分真心在她看来分文不值
也不是不懂她的心思
子嗣的事可以商量,可私下里用这种手段,那是不能容忍的,她在王府的日子怕是难过
义父几次想提,都被他转移了话题。
南辰王军的势力越来越大,手握几十万大军
漼尚书如今擢升太傅
漼氏与南辰王府的这场联姻,一文一武占据朝堂,难免引来议论。
有了子嗣,两家的关系就更加稳固,更容易引来皇家忌惮。
立冬那夜,西州漫天飞雪,一夜间院子里的积雪齐膝高。
成喜端来热腾腾的羊肉泡馍进来时,时宜趴在窗边看雪。
“小姐,您这身子刚好,可受不得凉”
“就看两眼嘛”
“快来尝尝,嬷嬷做的泡馍,趁热暖暖身子”
时宜搅着碗里的馍,小口地吃着,嬷嬷做的口味和外面很不一样,那天他带她游西州城吃的也是泡馍。
他多久没回来了?
夜里,气温骤降,即使屋里生了炭盆,被子里成喜也放了汤婆子,时宜还是觉得冷,想着喊成喜再加床被子,又觉得夜里冷不忍她来回跑。就罢了。
整个人窝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
迷迷糊糊睡着时,听到屋里有走动声,“成喜,好冷呀,再抱床被子来吧”时宜一半脑袋缩在被子里,声音瓮里翁气的,
成喜没应声往外走去。
一会儿,时宜身上盖了床厚被子,暖和不少,“真暖和呀”时宜又缩了缩身子,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很快又睡了过去。
被子里热乎乎的,时宜腿脚舒展开,一点点地靠近热源,腿脚也搭去过,压在一个旁人身上。周生辰不舍打扰她,只好任由她搭着,一会儿胳膊也搭了过来,攀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清早,时宜起床,难得睡了个好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成喜也觉得她脸色很好。
“成喜,昨晚得亏你拿了这床厚被子,不然要被冻死了”
“被子?”成喜很疑惑,昨夜她并未进来送被子,哪里来的被子
主仆二人面面相觑。
时以为他会回来,结果等了一夜,也没等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