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自幼时跟着周生辰,二人年岁差不多,周生辰已成亲多年并育有一子,其他师兄弟也多已成亲,而他还是孤家寡人。
年少时只想着同殿下征战沙场,不曾想过这些事,这几年看着师兄弟们相继成亲,每到年节自已孤身一人,也不是没动过心思,可常在军中,若娶妻,岂不是耽误人家。
天行生的端正,品性、能力不容置疑,若不是在南辰王军,早已加官晋爵。不少官家夫人向时宜打探天行是否有婚配,想为其介绍一二。
周生辰知有些人看中天行,除去他自身条件优秀外,不少人动了南辰王府的心思,想借机拉拢。
每次问,天行只有一句话“婚嫁随缘”。这事也就慢慢撂下,时宜也常说,随缘的好。
“怎么,听夫人的意思,对本王可有不满?”
“我哪敢,太后赐婚那肯定是最好的”时宜最见不得他吃醋的模样。
这几日探子多次传来消息,有人发现金荣残部的动向,周生辰未防有异,派周天行入晋城一探究竟。
天行一行人装扮成游人,前往晋城。换上青衫白衣的天行颇有世家公子的风范,剑眉星目,引来不少关注。
随行的侍卫也笑周将军褪下盔甲竟也如此白净还不失风流。
沿途一路未发现异样。入住客栈,白天几人在城中晃悠,出入酒楼、商铺,听戏看曲吃喝玩乐,一副闲散人的模样。
夜里,几人便去青楼赌场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寻这群人的踪迹,听闻金荣军中历来奢靡,想来在这些地方寻到蛛丝马迹的机会更大。
几人常年在军中,王军军纪严明,灯红酒绿、胭脂水粉,这几人哪见过这等场面,只能硬着头皮,每每入青楼,天行都是眉头紧锁、苦大仇深,不似他人来寻快活,像是被绑架来的不情不愿。看见姑娘不仅脸红还往后缩,惹得一众姑娘哄笑。随行侍卫忙解释“我家公子初入此处,略有不适”
这日夜里,春香楼来了几位贵客,衣着粗犷,出手大方,身边人一对眼色,立马会意,这些人怕是自已要找的。
不确定具体有多少人,藏匿的窝点在哪儿,万一打草惊蛇,不能一网打尽,为防后患,几人轮番盯着他们,三日下来基本摸清了行踪。
这夜,趁夜深人静,周天行带侍卫摸入,准备将其抓获,不料几人身手高强且十分警惕,一番打斗险将其制服。屋内设了暗器,两个侍卫躲避不及被刺伤。
常年出征作战,受伤在所难免,小伤一般自行处置,回到客栈两人简单处理一下伤口,怎料暗器竟浸了毒,夜里发起高烧,伤口也逐渐发紫发黑,夜里宵禁,寻不到医馆,天一亮,天行带伤者到晋城著名的医馆柳氏医馆求医。
晋城柳家世代行医,祖上出过御医,后因战乱举家搬迁至晋城。
柳氏因受朝堂纷争和战乱,太爷立誓柳氏后人不入朝堂,不问朝局,不医兵将。天行一行被拒之门外。
“南辰王府周天行,有事相求,麻烦帮忙传个话”
“医馆有规矩不医兵将,请回吧”
已过去三个时辰,毒药已经开始发作,伤者奄奄一息,若不是军医配的金创药起了点作用,两人怕早撑不住了。
天行不肯离开,一直站在医馆外求见柳老爷子。
这时从医馆外走来一女子,肩上背着沉重的药箱,看似清瘦不似一般女子柔柔弱弱,脸色淡漠甚是清冷,绕过天行要入内。
门旁的侍者立马上前迎接。
“二小姐,您回来了”
女子侧脸看了一下伤者,“这是干什么,怎么将伤者拦在门外”
“二小姐,这些人是南辰王府的士兵”
女子未再说话,抬脚入内。
“西州南辰王府周天行,情况紧急,恳请二小姐帮忙医治”
天行赶忙上前喊住女子。
柳青凌自是知道南辰王府,可家中规矩在先,任何人不可坏了规矩。
一时大家僵在那里。
“劳烦二小姐...”话未说完
医馆内传来一道声音,“周将军进来吧”
是医馆主事柳老爷,“凌儿,你先进去”柳青凌穿过医馆的走廊回了后院。
两个侍卫在医馆呆了三天才转醒,暗器毒性大,耽误了治疗,伤口要反复放血排毒,每日周天行都会去医馆看望侍卫的情况。堂堂将军,七尺男儿日日站在屋外守着,脸上未见不耐,偶尔医馆有事时,他也主动搭把手。
周天行站在屋外,观察着医馆的情况,虽无战乱和霍乱,但医馆对百姓来者不拒,每日患者众多,医者忙前忙后。
柳老爷一般在馆内坐诊,其余几位年轻的大夫常出诊,二小姐也常在外出诊。
今日,较为清闲,柳家大公子坐诊,几位医者坐于一旁研读医书。周天行站的位置只能看到柳青凌的侧影,女子安安静静的翻弄医书,碎发被风吹起,一双纤手将其拂于耳后,那风好像也吹进了天行的心里,有什么东西悄然而生。
安静的医馆突然有一伙儿壮汉闯入,嚷嚷着,男大夫上前询问,被一脚踹倒在地,几人一拥而上。其他几位也上前阻止,仍不依不饶,大打出手,引得医馆外一众百姓围观。
眼见医馆内一片混乱,周天行出手,几人见天行一个公子哥,以为是强出头,并未将其放在眼里,怎料天行出手几下就将他们制服。
侍卫将百姓疏散后,闹事者被扭送府衙。周天行则帮着清理破损的桌椅、杂物,柳青凌就站在内院望着这个跟随小南辰王南征北战无往不胜的将军。
那日来医馆求助,谦恭有礼,不卑不亢,往后几日即便站在院内等候也并无不耐,刚刚遇到闹事者更是冷静果断,事后又安静的收拾杂物,身上一点儿不见武将的吝气和粗蛮。
柳青凌望的出神,大哥喊她都未听见。
“凌儿,把药材收到内院偏屋”喊了两遍才惊觉,顿时耳后红了一片。
二人并无过多交集。
受伤的侍卫已无碍,谢别了柳老爷,一行人回了西州。
回到西州,周天行回王府向师父汇报了晋城的情况。
“一路舟车劳顿回去歇着吧,改日备礼谢谢柳公的帮助”
对于两个侍卫受伤一事周生辰并未有责备。
天行自觉办事不力,罚自已去马厩洗马,这也是自幼时犯错,周生辰惩罚他们的方式。
天行在马厩整日对着战马,可眼前总是晃过一个人的身影,鹅黄色衣衫,还有那被风吹起的碎发,晚间歇下时那人的身影也时常出现。
晋城柳氏,名门贵族,世代行医,后因战乱和朝堂纷争隐退,周生辰琢磨了几日,也没想好如何答谢柳公,“殿下,柳氏既世代行医,不如送些珍贵药材。”时宜觉得对于医家来说,金银珠宝不如药材珍贵。
王军征战在外,免不得有伤亡,行走各地自会购置药材,也会搜集些奇珍异草。周生辰命人准备了常用草药,还有不少在外征战缴获的稀有药材、药膏,一并命人送往晋城。
“凤俏,此次你去晋城,代我谢谢柳公”
“师父,不如让二师兄去吧,他熟”,谢云觉得二师兄自从晋城回来像有什么心事,总恍恍惚惚的,问他,他又支支吾吾。
听军中那几个侍卫讲晋城的事儿,原来还有个柳姑娘,八成是春心萌动。
周生辰应了,“天行那就你去吧,代我好好谢谢人家”
开始知道师父派师妹去晋城,还很失望,不料师父又让自已去,心里又惊又喜,再去也不过是多看一眼,他一个孤儿,粗鄙之人,不敢对柳府二小姐有非分之想。
送了拜帖,第二日周天行带着东西去柳府答谢。
“小南辰王实在是太过客气”
“殿下一片心意,感谢各位大夫对士兵的医治”
“老夫不过是尽了一个医者的本分”
“柳公谦虚,为了王军破了医馆的规矩,殿下一再强调代他谢谢您”
“殿下客气”
周天行被柳老爷请入府中,二小姐不在。
看来二人真的无缘,想着再见一面也好的希望也破灭了。
正准备起身告辞,柳青凌从面外进来。
“凌儿,回来啦,快来见过南辰王军周将军”
柳青凌朝周天行行礼。
坐了一会儿,周天行告辞离开。
这一走,以后山高水远怕是再也不能相见,多看几眼也好。
青凌也是万万没想到还能再见周将军,心中也不免多出几份异样,可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个女儿家如何开口。
天行回了客栈,准备第二日回西州。望着晋城的街道,人来人往,以后怕是没机会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