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京泽在家颓废了三天,不分昼夜地喝酒,罐装啤酒瓶已经把客厅两个垃圾桶都给堆满了。
他不懂自已为何会这样,一个步渝雾而已。
一个步渝雾而已。
即使不死,他俩也已经断了,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不会再牵手、不会再接吻、不会再上床。
最后一次去洛石别院前,不是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吗。
江京泽闭上眼,眼眶中不知何时积攒的眼泪因为这一闭顺着两颊滑落。
坠到手背,江京泽疑惑地抬起手。
……水?哪来的水。
门铃声响起,江京泽顿了顿,随后慌忙地擦掉脸上的,他不允许任何人看到他这副模样。
还没来得及收拾地上的狼藉,方文已经摁密码进来了。
他怀里抱了两瓶酒,看到房里的情景嘴角抽了抽,“……哥们你,伤心成这样啊?”
江京泽看他一眼,拎起一个空袋子,把没塞进垃圾桶的空酒瓶装进去,扔在门口,“你来干什么?集团那么闲吗。”
“我做完工作才过来的好吗。”方文叹口气,轻车熟路地走进厨房,把两瓶酒放到酒柜里,“本想找你一醉方休,看来不必了,你已经单方面醉了。”
江京泽没心情跟他开玩笑,说了个‘滚’,转身回卧室。
方文不仅不滚,还死皮赖脸地跟上去,贱嗖嗖道:“不是不喜欢吗?不是不会爱吗?死了就这么难受?”
“……”江京泽停下脚步,双眼发红,猛地转身。
“一个人那么悲惨的死去,就算他只是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我也应该有一点恻隐之心!”江京泽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突然暴怒,指着方文的脑门说,“何况他是我集团公司旗下的艺人!我的小情人我的床伴我睡了那么久的omega!我不能伤心吗!不能伤心吗?”
“能能能!能!谁说不能!太能了!”方文双手举起置于胸前,害怕地往后退了退,“我也没说什么啊……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江京泽两天没怎么张嘴,突然动怒发火说了这么大一堆话,气息有些不匀称。
他胸膛起伏了一会,揉着太阳穴,突然一顿,醒悟了般。
……没错。
步渝雾被炸弹炸死,炸到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死的这么凄惨,就算是……就算是……那么讨厌他的黑粉都转白了,而他好歹睡了步渝雾这么久,伤心太正常了,难受到生活无法自理长白头发头疼不想吃饭想吐想喝酒想麻痹自已想跳楼太正常了。
他是个人,是个有心脏的人,现在这副模样太正常了。
没错,正常,时间问题。
“没错……没错。”江京泽恍然大悟,像是终于了解了这具身体,突然自信地笑起来,“时间问题,只要时间够久,一个月两个月,我就会忘记了。”
方文抖了抖肩膀,惊恐地看着突然傻笑的江京泽。这哥们不是疯了吧……
他搓了搓脸,深吸一口气,开始汇报现在外界的情况,“江总..你的形象在一夜之间全部崩塌,但还是有一些比较脑残的人嚷嚷着要嫁给你抚慰你弱小的心灵哈。”
“集团公安不分昼夜大战了三天,只能做到把黑你的帖子和评论造谣的人处理了,步渝雾这事闹得实在是太大,这都快一个星期了热度只增不减,他的粉丝还在集团楼下拉白横幅,让你还他的命,被保安警察赶走好几次,又换人来。哎,可把我愁死了。”
铺垫半天,方文拍拍江京泽的肩膀,“……你伤心可以,但得有个时限吧?集团正是需要你坐镇的时候,你不能逃避躲在这里,让我们独自面对吧?”
江京泽像没听到,伸个‘大’字往床上一躺,无视方文。
方文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从进门到现在,都没停止过叹气,他倚在门上,道:“京泽,刚刚那些话,是我身为你的下属必须要向你传达的,接下来的话,是作为兄弟,我想说的。”
“我也很难受,很心疼你,就像你说的,一个陌生人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死去也应该有恻隐之心,何况步渝雾是我们认识的人,是校友,是学弟,是我弟弟曾经的好朋友,我刚知道这个消息也很震撼,但逝者已去,你再为他伤心难过人也回不来了,不能因为一个已经不在世上的人这么折磨你自已吧?”
“庞墨跟我说,你两天没吃饭了,给你请来的保姆厨师你统统赶出去,空腹喝酒喝了两天,再这样下去,你会生病的,你以为你还年轻吗?都快三十的人了,别这么幼稚,江京泽。”
江京泽:“……”
真憋屈啊!跟对牛弹琴一样!方文烦得扒拉着头发,觉得这是一场持久战,干脆身子一蹲屁股往地上一坐,又说:“江京泽!你知道多少人在看着你吗?你知不知道多少娱乐公司在借此机会朝鸿影扔泥巴、写黑稿、乱扫射公司的艺人吗?你知道多少人想看你江京泽从上面掉下来摔得惨兮兮然后再也爬不起来吗!”
“你真要……”
方文的话还没说完,江京泽像诈尸一样突然弹坐起来,他瞪大眼睛,半跪在地上去抓方文的衣领,“你说什么?”
“我、我我说什么了?”方文眨眨眼,不知道自已哪句话说到江京泽的雷点。
“再说一遍!”江京泽厉声道。
“再再再说?”方文回想着,道,“江京泽!你知道多少人在看你吗!”
“不是这句!”江京泽的手抓得更紧,“下面那句!”
方文战战兢兢,接着说:“你知不知道多少娱乐公司在借此机会朝鸿影扔泥巴、写黑稿、乱扫射公司的艺人吗?”
“不是!再下面那句!”
“你知道多少人想看你江京泽从上面掉下来摔得惨兮兮然后再也爬不起来吗!”方文快哭了,“到底什么啊!这句话下面没有了!哥!我到底说错什么了?”
江京泽猛然松开手,方文被摔了下。
“多少人想看我从上面掉下来摔……”江京泽大脑恍惚了几秒。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站得越高,摔得越惨,同理……鸿影就承受的越多。’
“……”
那晚在洛石别院!步渝雾就是这么说的。
他好像早就预料到鸿影会有这么一天。
‘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这句话是个疑问句,可如果步渝雾死了,他岂不是永远不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江京泽,再也不见。’
为什么会再也不见?他们是一个公司的怎么可能会再也不见?
江京泽心脏剧烈抖动,有一种强烈的情绪提醒着他。
这事绝对没那么简单。
步渝雾不会自杀,不会带着疑问离开人世,他一定在暗处,注视着这一切。
“步渝雾,根本就没死。”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