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轮的钢铁龙骨发出垂死的呻吟,江水从裂缝倒灌而入,裹着青铜傩面撞向舱壁。刘青城扒着断裂的管道,复瞳纹路在幽绿的水光中忽明忽暗。他看见自已的倒影在漂浮的傩面上扭曲——右眼的青铜色正蚕食虹膜,像滴入清水的墨汁。
"接住!"狄红霞的卦象雷管从头顶掠过,铜钱引信在水中划出荧光线。爆炸的冲击波掀翻两个傩童,他们的青铜面具应声碎裂,露出下面布满皱纹的孩童面容。花堇的曼陀罗根须趁机缠住最年幼的傩童,藤尖刺入其手腕的茉莉手绳。
"这是...阿满编的结..."她瞳孔骤缩。这一刹那,记忆如潮水涌来:福利院的长廊里,七岁的自已教妹妹编平安结,用的是院长办公室偷来的红绳。
戴彩门面具的男人突然扯下疲门图腾的戏服,露出内衬的彩门傩衣。五色绳结在腕间狂舞,傩铃声压过江涛:"时辰到了!"七个傩童齐声尖啸,眼耳口鼻渗出青铜黏液,在甲板汇聚成《连山易》的坤卦图案。
刘青城的复瞳突然暴走。视野被撕成两半:现实中的渡轮正在沉没,幻象里的祠堂血祭仍在继续——孕妇腹中的傩胎睁开复瞳,与他对视的刹那,后颈胎记如烙铁灼烧。
"别看那些!"花堇的曼陀罗花瓣捂住他双眼。茉莉香混着血腥味钻入鼻腔,暂时压制住复瞳的异动。她袖口的黑色根须正与傩童体内的茉莉精魄共鸣,最年长的傩童突然停止攻击,面具下传来含糊的童声:"姐...姐姐?"
彩门男人暴怒地摇动傩铃。指骨铃舌炸出刺耳颤音,其余傩童的关节反向扭曲,化作人形兵器扑来。狄红霞的算筹刺青已蔓延至太阳穴,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雷管上:"离火焚天!"
卦象火焰吞没了半个船舱,火焰不断的喷出火舌。刘青城在热浪中抓住花堇的手腕,复瞳纹路穿透浓烟——彩门男人正将傩铃按在昏迷傩童的额头,青铜液顺着铃舌灌入七窍。那些液体遇血即凝,在孩子皮肤上刻出彩门符咒。
"那是换魂术!"狄红霞的嘶吼带着血腥气,"他要借童子身还阳!"
花堇的曼陀罗突然暴长。黑白根须刺入彩门男人的傩衣,在触及他心口时突然僵住——那里缀着枚生锈的校徽,正是二十年前福利院志愿者的标识。记忆碎片在藤蔓间闪现:暴雨夜的医务室,穿白大褂的志愿者将注射器刺入孩童后颈...
渡轮残骸发出最后的哀鸣。当三人坠入江水的瞬间,刘青城的复瞳捕捉到沉没的傩铃内侧——刻着行蝇头小楷:***乙未年四月 彩门逆徒 林仲秋***
江面浮起的青铜傩面突然集体转向东方。晨曦刺破浓雾,照见虎门大桥的钢索上,七个戴崭新面具的傩童正在跳傩舞。他们的戏服下摆滴落青铜液,在珠江水面晕开诡异的卦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