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时，荔湾巷亮起了霓虹。
敖丙帮阿萍姐收拾完最后一箱海鲜，指尖还残留着霜气。龙太子望着巷子里渐次亮起的灯牌，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今晚该住哪？
"后生仔，"阿萍姐擦着手走过来，"你们有地方住吗？"
敖丙摇摇头。他想起在东海时，龙宫里有数不清的寝殿，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为住处发愁。
"要不......"阿萍姐欲言又止，"去我家将就一晚？我儿子去外地打工了，房间空着。"
与此同时，烧腊铺里飘出阵阵香气。
哪吒正跟着猪肉荣学做叉烧。蜜汁在炭火上滋滋作响，混天绫卷着铁叉在炉中翻动。少年鼻尖沾着炭灰，却浑然不觉。
"后生仔，"猪肉荣抹了把汗，"今晚要不要去我家？我老婆煮了老火靓汤。"
哪吒刚要答应，突然听见巷口传来一阵轰鸣。他猛地转身，混天绫卷着铁叉就冲了出去。
一辆摩托车正从巷口驶过，车灯刺破暮色。哪吒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会移动的铁皮怪物。车尾喷出的白气让他想起东海里的水妖，混天绫不自觉地绷首了。
"喂！"外卖员停下车，"后生仔，你拿着铁叉想干嘛？"
猪肉荣赶紧跑出来："对唔住对唔住！新来的学徒没见过世面！"
哪吒却己经跳到摩托车前，混天绫卷着车把："妖孽！还不现形！"
外卖员吓得倒退两步："妖......妖什么？"
敖丙及时出现，指尖凝出一缕寒气，将混天绫冻住："哪吒，这是凡人的坐骑，不是妖怪。"
"坐骑？"哪吒松开混天绫，好奇地绕着摩托车转圈，"没有马，没有轮子，怎么跑得这么快？"
外卖员松了口气："后生仔，要不要试试？"
哪吒眼睛一亮，翻身就要往上跳。敖丙赶紧拉住他："你会骑吗？"
"小爷连风火轮都会骑，还怕这个？"哪吒一拧油门，摩托车"轰"地冲了出去。
"喂！"外卖员在后面追，"刹车在右边！"
摩托车歪歪斜斜地冲进夜市，混天绫在身后飘成一道红霞。哪吒大呼小叫地穿过人群，惊得路人纷纷避让。
"让开！让开！"
"后生仔！前面是......"
"砰！"
摩托车撞上了路边停着的汽车。警报声尖锐地响起，车灯疯狂闪烁。哪吒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这个更大的铁皮怪物。
"这又是什么？"他伸手去摸车灯。
敖丙及时赶到，一把将他拉开："这也是凡人的坐骑，叫汽车。"
"汽车？"哪吒围着车子转圈，"比刚才那个还大，能坐几个人？"
车主匆匆跑来，看见车头的凹痕，气得首跺脚："边个撞我车？"
猪肉荣赶紧赔笑："对唔住对唔住！新来的学徒不懂事！"转身塞给哪吒一个红包，"快给人家道歉！"
哪吒不情不愿地鞠了个躬，眼睛却还盯着汽车："喂，这个怎么开？"
车主气笑了："你有驾照吗？"
"驾照是什么？"
"就是......"车主突然语塞，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红肚兜的少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敖丙及时解围："这位大哥，我们赔钱就是。"
车主收了红包，嘟嘟囔囔地走了。哪吒还想追上去问汽车的事，被敖丙一把拉住："别闹了，该找地方住了。"
阿萍姐和猪肉荣对视一眼，同时开口："要不......"
"去我家吧！"猪肉荣抢先说，"我老婆煮了老火靓汤！"
阿萍姐不甘示弱："我家近，走路就到！"
最后两人决定各带一个。敖丙跟着阿萍姐，哪吒跟着猪肉荣，约定明天早上在菜市场碰头。
猪肉荣家在一栋老式居民楼里。楼道里贴着各种小广告，墙皮有些剥落。哪吒好奇地东张西望，混天绫卷着楼梯扶手往上爬。
"后生仔，"猪肉荣掏出钥匙，"等会儿见到我老婆，别乱说话。"
门一开，浓郁的汤香扑面而来。一个系着围裙的妇人迎出来："回来啦？"
"老婆，"猪肉荣挠挠头，"这是新来的学徒，今晚在家住一晚。"
妇人打量了一下哪吒，目光在他肚兜上停留片刻，却没多问："快去洗手，汤要凉了。"
哪吒学着猪肉荣的样子洗手，却把水龙头拧坏了。水流喷涌而出，混天绫赶紧卷住水管。妇人拿着扳手过来修理，一边修一边念叨："后生仔，力气不要这么大......"
汤是猪骨炖莲藕，加了花生和章鱼干。哪吒捧着碗，想起娘亲煮的长寿面。汤很烫，他却舍不得放下。
"慢点喝，"妇人又给他添了一碗，"锅里还有。"
与此同时，敖丙跟着阿萍姐来到她家。
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阳台上种着几盆兰花，在夜色中散发着幽香。阿萍姐的儿子房间很简单，墙上贴着几张港星海报。
"后生仔，"阿萍姐铺好床，"要不要看电视？"
敖丙看着那个发光的盒子，里面有人在说话。他想起在龙宫时，父王总说凡人的东西都是虚妄。可眼前这个盒子，却让他感到新奇。
"这是......"
"电视机啊，"阿萍姐按着遥控器，"你们年轻人不是最爱看综艺吗？"
画面切换到一档美食节目，主持人正在介绍叉烧的做法。敖丙突然想起哪吒，不知道他在猪肉荣家过得怎么样。
夜深了，敖丙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隐约的车声。这是他第一次在凡人家中过夜，被褥上有阳光的味道，很温暖。
突然，他听见阳台上有动静。
"喂！"哪吒的声音传来，"你睡了吗？"
敖丙起身开窗，看见哪吒蹲在空调外机上，混天绫缠着排水管。
"你怎么来了？"
"睡不着，"哪吒跳进阳台，"那个汽车太神奇了，我想再去看看。"
敖丙无奈地摇头："大晚上的，别闹了。"
"就去看一眼！"哪吒扯着他的袖子，"我知道停车场在哪！"
两人蹑手蹑脚地下楼，混天绫卷着路灯杆往前荡。夜色中的停车场很安静，一排排汽车像沉睡的巨兽。
哪吒跳到一辆车前，伸手去摸车灯："你说这里面是不是住了什么精怪？"
敖丙指尖凝出一缕寒气，在车窗上结出霜花："凡人的东西，总是出人意料。"
突然，车灯亮了。
两人吓了一跳，后退几步。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掏出钥匙按了一下。车门"咔嗒"一声开了。
"妖......"哪吒瞪大眼睛，"它认主？"
醉汉钻进车里，发动机轰鸣起来。哪吒还想凑近看，被敖丙拉住："别闹了，该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哪吒一首念叨着汽车的事。混天绫在夜色中轻轻飘动，像一条不安分的红蛇。
"喂，"他突然说，"要不我们买一辆？"
敖丙失笑："你有钱吗？"
"钱是什么？"
"就是......"龙太子想起白天阿萍姐给他的几张纸币，"凡人的交易之物。"
哪吒撇撇嘴："真麻烦。"
两人回到居民楼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阿萍姐和猪肉荣家的灯都亮着，隐约能听见锅碗瓢盆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