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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烟火惊魂

凌晨西点的荔湾巷还浸在墨色里,石板路上飘着隔夜的雨水腥气。猪肉荣踩着三轮车拐进巷口时,车斗里两扇新鲜猪排正随着颠簸轻轻颤动。

"滋啦——"

生锈的车闸在湿漉漉的地面划出半道弧线,车头歪歪斜斜撞上了海鲜档的塑料筐。白鲳鱼从筐沿滑出来,银鳞擦过陈记烧腊油光发亮的玻璃橱窗,最后停在"李记肠粉"的霓虹灯牌下。

"要死啊!"阿萍姐裹着碎花围裙从自家档口探出头,手里剁骨刀寒光凛凛,"猪肉荣你个衰仔,撞烂我啲黄鱼你赔得起?"

猪肉荣抹了把额头的汗珠,手电筒光束扫过满地狼藉。光斑突然定在巷子深处某个角落,他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怪响。

湿漉漉的麻布袋堆上蜷着两个人。

穿红肚兜的少年半个身子陷在装蒜头的网兜里,藕节似的小腿缠着条褪色红绫。旁边蓝衣青年倒是端端正正坐着,只是长发间垂落的冰棱正往塑料袋上洇出水痕。

"妖,现在后生仔玩cosplay都玩到菜市场?"猪肉荣拿杀猪刀虚虚一指,"喂!要睡去公园睡啊!"

哪吒是被鼻腔里混杂的腥气呛醒的。

鱼鳞的咸涩混着生肉的血气,还有某种甜腻腻的焦香——他猛地睁眼,正对上一串油光发亮的烧鹅。暗红卤汁顺着鹅颈缓缓滴落,在离他眉心三寸处被寒气凝成冰珠。

"敖丙!"哪吒一骨碌爬起来,混天绫卷着蒜头簌簌掉落,"你暗算小爷?"

蓝衣龙太子慢条斯理地拂去肩头冰碴,指尖还悬着那滴琥珀色的烧鹅汁:"你该谢谢我的寒冰诀,否则此刻脸上该多个朱砂痣了。"

两人这番动静惊动了整条街巷。

海鲜档的泡沫箱咕嘟嘟冒着寒气,阿萍姐的剁骨刀停在半空,猪肉荣的手电筒从哪吒染着丹砂的眼下痣移到敖丙发间若隐若现的龙角。不知谁家三轮车的铃铛"叮铃"一响,惊飞了屋檐下打盹的麻雀。

"有冇搞错......"烧腊铺陈伯颤巍巍摸出老花镜,"这是拍电影还是撞邪啊?"

哪吒突然抽了抽鼻子。

他盯着猪肉荣三轮车上那扇新鲜肋排,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三天前在东海打得昏天黑地,最后那碗娘亲煮的长寿面早化成灵气散了。此刻那抹混着血丝的粉红色,竟比太乙真人的仙丹还要

"喂!"敖丙突然扯住他后领,"你看那个。"

顺着龙太子指尖望去,电子秤的红色数字正在雾气里明明灭灭。哪吒眼睛倏地亮了——那方方正正的铁盒子,那闪烁的诡异符文,莫不是能吸人魂魄的法宝?

"乾坤圈!现!"

正在摆弄秤砣的猪肉荣吓得倒退三步。只见那红绫少年掌心金光暴起,本该飞出的金环却化作缕青烟。电子秤倒是被红绫卷了个结实,"滴滴"的报警声响彻巷弄。

"妖孽!还不现形!"哪吒一脚踏上鱼档案板,混天绫将电子秤勒得咔咔作响。三尾黄花鱼从冰堆里蹦出来,啪嗒啪嗒拍在他光溜溜的脚背上。

敖丙突然伸手按住秤面。

细碎冰晶顺着他的指尖蔓延,转眼将整个电子秤冻成冰坨。报警声戛然而止,数字屏上"88.88"的字符在冰层下泛着幽幽蓝光。

"这位......壮士。"龙太子转身对目瞪口呆的猪肉荣作了个揖,"在下略通保鲜之术,不知可否抵了这法器损耗?"

阿萍姐突然把剁骨刀往案板上一剁。

"后生仔!"她叉着腰指向自家档口,"你要真会冻鱼,过来帮我看看这箱带鱼!今早停电,冰都化了一半!"

敖丙广袖轻挥,霜雾贴着泡沫箱内壁游走。渐渐凝固的冰层里,银带鱼保持着跃动的姿态,鳃边还凝着细小的气泡。买菜经过的阿婆突然惊呼:"靓仔你在变魔术?能不能帮我冻下这盒鲜虾?"

晨光微熹时,海鲜档前己排起长队。主妇们挎着菜篮窃窃私语,说荔湾巷来了个会制冰的俊后生。敖丙垂着眼睫将寒气控制在恰到好处的程度,发间龙角被晨雾晕染得近乎透明。

哪吒蹲在肠粉店招牌下啃叉烧包——是烧腊铺陈伯塞给他的。油腻腻的薄皮裹着蜜汁叉烧,竟比陈塘关的炊饼还要香甜。他望着敖丙被阿婆们团团围住的背影,突然发现那袭白衣染了星点鱼鳞,在晨光里亮晶晶地晃眼。

"后生仔!"猪肉荣突然凑过来,身上还带着屠宰场特有的铁腥气,"要不要跟我学切肉?包三餐的。"

哪吒刚要开口,巷口传来"突突"的摩托车响。穿蓝马甲的外卖员扯着嗓子喊:"荣哥!今日特价排骨留两斤给我啊!"那辆轰鸣的铁兽擦着哪吒衣角掠过,排气管喷出的热气惊得混天绫猛地扬起。

肠粉店的蒸汽混着鱼腥味漫过来,哪吒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望着巷子里穿梭的电瓶车,屋檐下垂落的彩色灯牌,还有敖丙指尖流转的冰霜——这里没有风火轮破空的金焰,没有混元珠刺目的华光,只有砧板与菜刀碰撞的叮当,像首陌生又亲切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