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息不知该怎么安慰缇娜，对方似乎也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自顾自的整理着花盆。
甚至于在转身看到艾息一直盯着自已看后，还微笑着安慰起他来。
“没被吓到吧？其实他们已经很久没来捣乱了，我还以为……”
她停顿片刻，随即自嘲一笑，“没事的，不用太担心，我都习惯了。”
语气很淡然，甚至于说话时手上清理的动作还没有停止。
但艾息从来都不太喜欢习惯这个词。
无论是从劝诫者口中说出来，还是从受害者口中说出来。
就好像是麻木的开始。
又或者是一种自我麻痹的借口。
如果无法愈合伤口，那么减轻疼痛，是人类会下意识选择的处理方法。
于是便有了，我都习惯了……
这时，墙角松动的砖块发出异响。
黑蛇听见声音，身体往杂物堆里又缩了半分。
缇娜似乎没有察觉响动，手里捧着泥土，头也不回地朝着艾息道。
“对了，你是从将军那里偷跑出来的还是迷了路？需要我帮忙吗？”
艾息听闻，连忙点头，“好啊好啊！我迷路了，你能把我送回埃里克那儿吗？”
缇娜笑着转头，刚想回答，余光便扫到了墙角。
那块松动的砖块被推开，从后面探出一个小脑袋瓜。
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奶牛猫，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戒备地瞪着缩在角落里的黑蛇。
“没事的小黑白，那条蛇是小黑猫的朋友。”缇娜上前摸摸奶牛猫的脑袋，安抚着它。
乍一听别人叫自已小黑猫，艾息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到小黑白滴溜溜的大眼睛转向他，这才回神介绍道。
“……对，黑蛇是和我一起来的，还有，我叫艾息，你们好。”
缇娜似乎很喜欢艾息的名字，眼睛亮晶晶的询问，“是将军大人给你取的？”
艾息摇头，“不，是我爸妈取的。”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缇娜。
笑声从少女嘴角飞扬，衬着落日余晖，还有花店氤氲的芬芳，看起来美好极了。
但这样的氛围很快被打破。
奶牛猫着急地挠挠缇娜衣角，喵了几声。
缇娜的表情也在那刻降至冰点，“真的？找到了？我们现在就去！”
她站起来冲着奶牛猫道。
“怎么了？”艾息能够听懂黑蛇说话，却听不懂那只名叫小黑白的奶牛猫在说什么。
但是从缇娜骤变的表情可以得出，情况并不乐观。
“抱歉艾息，小黑白找到了之前失踪朋友的被困地。”
“它们危在旦夕，我得先去救它们。”
“可以等我一会儿吗？等我回来再带你去找将军。”
艾息点点头，只是叮嘱她注意安全。
缇娜和奶牛猫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街角，艾息转身，戳了戳杂物堆后的黑蛇。
“喂，你叫什么名字……”
话刚出口，一股触电般酥麻的痛感从他爪间蔓延至全身。
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让他应接不暇却又深深刻在了记忆深处。
阴暗潮湿的角落、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尸体上蠕动的蛆虫还有成群结队嗡嗡乱飞的苍蝇。
那具尸体的腐烂程度很高，早已看不清五官。
但身上的穿着，和缇娜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
艾息喃喃，眼神空洞又满是不可置信。
他看向从杂物堆后探出头来的黑蛇，再次询问，“我看到了……缇娜的未来？”
黑蛇金黄的眼眸拉的细长，“你看到了？”
他的问题表达有些奇怪，但神经高度紧张的艾息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缇娜有危险！”艾息望向缇娜消失的方位，脑子混乱，却又毫不犹豫做出了某种选择，“无论是不是真的，我觉得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黑蛇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那对细长的瞳孔渐渐圆润。
然后，他用蛇尾卷起艾息小小的身体，“我也去，对了，你刚刚问我叫什么……”
“我叫波提斯。”
艾息在心中默默记下。
波提斯速度很快，似乎还能用蛇信子分辨缇娜沿途残留的味道。
直到两人来到一处酒馆外，侧边有一块用老旧木头做成的牌匾。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时不时会有醉醺醺的男人从酒馆内走出。
艾息和波提斯躲在入口对面的垃圾堆后，观察着酒馆的动向。
“你确定缇娜在酒馆内？”
艾息再次询问，先不说未知的危险，这间人员混杂的酒馆对于缇娜那样单纯的少女来说，就是一个危险的存在。
波提斯点头，表示确定。
他们这一蛇一猫的样子太过显眼，恐怕刚踏进酒馆大门，便会被客人抓住丢出来。
艾息现在十分后悔刚刚没先去找埃里克，而是一冲动追着缇娜来了这边。
不过埃里克也不可能在原地等着他，况且自已说的话人类也听不懂。
艾息这样安慰自已，脑袋飞速运转着。
他看着面前作为遮挡物的垃圾堆，缓缓道，“你说，他们会不会有个后门？许多餐厅都会有这种专门倒垃圾的……”
波提斯听不懂，但也不需要听懂，已经下意识跟随艾息绕着墙边来到了酒馆后方。
相对于灯火通明的前门来看，后门十分幽静，成小山一般的垃圾用布袋装着堆在墙角。
简直是苍蝇的乐园。
艾息皱皱眉头，小心翼翼避开地上流淌的污水，来到门前。
轻轻一推，被链子绑着的门便打开了一道拳头大小的缝隙。
正常人无法通行，但艾息和波提斯却绰绰有余。
门后没有光亮露出来，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波提斯将身体盘在艾息身后，伸出蛇信子发出戒备的嘶嘶声。
独属于波提斯的男声也在艾息脑海中响起。
“我感受到了陈旧的腐败味，还有浓重的血腥味，直觉告诉我，里面很危险。”
漆黑的夜里忽然吹来一阵凉风，被乌云遮挡的月亮显现出来。
苍白的月光落在他们身上，让四周的视野变得清晰许多。
忽然，拐角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而且速度很快。
艾息来不及犹豫，和波提斯一股脑钻进了门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