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后的两天没有新的故事新的人,那些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纠葛的姑娘们,好像一夜之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因为新项目的上马,我也扎扎实实的忙了两天,这天下午我和部门正在会议室开会,楚汉文红着眼圈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陈默,你来我办公室一下。”他声音有些哽咽,我看出来异常,赶紧向外面走去。
我尾随着他走进了他的办公室,我有些不安的问道:“怎么了?”
他没有说话,擦了擦眼泪把手机递给了我,我的心咯噔一下,总觉得有什么天大的事发生了。
我看了眼,是陈冰的电话,随即轻轻说了句:“喂!”
“陈默,奶奶走了,我们再也没有奶奶了……”电话那头,陈冰早已哭的泣不成声。
一瞬间我的头皮炸开了,整个世界突然变暗了,我的视线逐渐模糊,我听不到陈冰在对面说些什么,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心里仿佛被挖空了一块,痛到难以呼吸,我缩在办公室的墙角,好像世界上只剩下了这个墙角。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更久,楚汉文走过来将我抱了起来,对我说道:“陈默,你别这样,奶奶已经走了,我们去送她最后一程吧!”
我没有说话,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任由着他将我向前推着。
我坐在副驾驶上,楚汉文将车开的飞快,我脑袋一片空白,感觉自已所在的空间好虚幻,那些车流形成的五彩线条,就像另一个世界的分界线。
……
车子停在了那栋熟悉的二层小楼前,我打开车门一下子没站住跪在了地上,楚汉文赶紧过来扶着我往屋子里走去。
我跪在奶奶的床前,撕心裂肺地哭着,母亲过来抱着我说道:“阿默,奶奶知道你孝顺,奶奶都懂的,你不要把眼泪滴在奶奶身上。”
然而我根本听不进去,每个想靠近我的人,我都觉得是仇人,是想把我和奶奶分开的仇人。
我像一个迷失的孩子一般,紧紧地趴在奶奶那早已冰冷的身躯上,双手拼命摇晃着她,嘴里不停地胡乱呼喊着:“奶奶!奶奶啊!您别睡了好不好?你忘了吗?阿默还要陪着您一起去海陵参加婚礼呢......
奶奶,您赶快起来吧!我真的好想吃您烧的素鸡......
奶奶,您怎么能就这样丢下阿默不管不顾呢......奶奶,您还说要亲眼看我结婚呢!
奶奶啊......我再也没有奶奶了......”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肆意地从我脸颊滑落,浸湿了奶奶的衣衫。然而,无论我怎样哭喊哀求,奶奶始终紧闭双眼,毫无回应,不知就这样撕心裂肺哭了多久,直到脑子一片迷蒙,身体开始失重仿佛要掉进一个无边的黑洞中,我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已躺在那张我熟悉的小床上,那是我小时候奶奶找人定制的,楚汉文就坐在我的边上。
他见我醒来开口说道:“陈默,你醒了?你昏迷了几个小时了,想吃点东西吗?”
我摇了摇头:“给我支烟吧。”
我抽了口他递过来的烟,茫然的看了眼天色已经暗沉的窗外,心口那种难以名状的痛持续在割裂着我。
抽完烟我缓缓起身走出房间,大厅里挤满了人,奶奶的灵堂已经布置好了,此刻她就安静的躺在那里,仿佛睡着一般,我的眼泪再次狂涌而出,我不发一言的跪在灵前,任由眼泪滴落在地上。
母亲跑过来帮我穿上孝服,而我就像一具尸体,任由她摆布着,我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两天前奶奶还跟我说着去参加婚礼的事,而此刻却躺在这冰冷冷的灵床上。
我恨透了老天爷,在心里怒斥着他的无情和冷漠,我在奶奶的灵前跪了两天,期间我只要吃东西就会立刻吐出来,到后来他们也不再劝我。
第三天的凌晨,殡仪馆的灵车停在了门口,我就这样木讷得跟着人群举行着他们所谓的送别仪式,仿佛除了流泪,我失去了任何能力。
……
殡仪馆的火化楼前,我像发了疯似的推搡着想要靠近奶奶的人,就那样撕扯着、咒骂着,仿佛这样做可以留住她,最后我被众人抱住了,他们顺利推走了我的奶奶,我只记得父亲在边上怒声说道:“让你奶奶好好走,行不行?”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是在送别已故的至亲,而,那却是我的命。
那之后我再没有发出过一点声响,只是默默流着眼泪,安静的可怕。
……
奶奶的墓地前,我跪在原地愣神,直到所有仪式全部结束,我依旧跪在原地,爷爷、父亲、母亲、陈冰、万海潮,任凭谁的劝说我都听不进去半个字。
最后还是楚汉文说:“你们大家都先回去吧,我在这里陪他待一会,不会有事的。”随后众人才没有再来拉扯我。
我木讷地看着墓碑边上的一朵凋残的小花,整个世界迅速收缩,我的视线里仿佛只剩下了这朵小花,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已嘴里好苦,我尝试了几次才张开嘴说道:“老楚,给我支烟。”
楚汉文点了两支烟,将其中一支放到了我的嘴里,我抽了一口,感觉嘴里更苦了,楚汉文仿佛又在说些什么,但都好似我听不懂的语言,在耳边嗡嗡作响我却无法辨别一个字符。
天空又下起了小雨,雨水很冷,刺骨的冷,我想起了那首诗:脚无意识地踢一只蘑菇云,阴云在天际蔓延,树弯曲的根像铜号吹奏的曲子,叶子慌乱的飞散,我便是那其中的一片,再也没有归处的一片。
我看了看楚汉文:“老楚,奶奶会上天堂的吧?”
“会的,奶奶那么善良,一定会的……”楚汉文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那我应该替奶奶高兴吗?”
“当然,你应该替他高兴……”
我们两人跪下给奶奶磕了三个头,转身向陵园外走去。
……
回到老房子,母亲和陈冰正在收拾着什么,他们说明天要带爷爷一起回市里,我木讷的点了点头。
母亲指着我胳膊上的孝说道:“那个孝你戴七天就好了,你父亲才应该戴三十五天。”
我依旧是木讷的摇了摇头,陈冰拍了拍母亲说道:“妈,你就让他戴着吧,我知道他心里难受。”
我不知道第二天是怎么回的市里,我只知道,我再也没有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