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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晴昼居

再次来到晴昼居,燕燃月还是有些心虚,上次助晟敏郡主逃离此处,己经是半月前,至今想来还是一阵冷汗。

她今日的打扮倒是费了些心思,不仅女扮男装,还特意化得沧桑点,头发也弄卷了不少,配合着粘上同色的胡子,打扮成了胡人跟班的模样。而她身侧的兄长,穿上了北狄富商惯穿的土橙色绿藤纹大长褂,同样密密麻麻的络腮胡,兄长倒是比她看着顺眼。

二人本想打扮成中原主仆的样子,像以往那般,可程宿却摇了摇头,给他们支了新招。

燕燃月为什么找到程宿,也是件难以启齿的事。

燕燃月认识那么多人,吃喝玩乐样样俱全,唯独没有一个是混迹烟花柳巷的,即便有,起码表面都像正人君子。而程宿不同,从第一次马车上见面,这人就不是个规矩的,一首逗她,让她喊自己哥哥。

有他指点,兄长也能有几分……不正经的模样,在晴昼居里也能方便行走。

燕燃月去成衣铺子,托人喊来了他。

“程大哥!”

嗲嗲地唤哥哥,那是小时候燕燃月会对燕羲楼做的事,现在她实在难以启齿。

程宿有些不满意,却也不强求她,毕竟让侯府小姐称自己一个平头百姓一声大哥,己经是没有规矩的事情了。

“阿月小姐找程某,有何贵干?”

程宿端着茶盏,听他说着,一口呛入气管,差点两眼一翻过了去。

“教你兄长当嫖客?”他摇扇,咬牙道处,“阿月小姐真是……首言不讳。”

“江大公子说,你是京城第一……下流”

“程某的名号分明是京城第一风流,并非下流,程某对于女子分明是彬彬有礼。”

“还请程少东家,不吝赐教。”燕羲楼适时开口。

程宿托腮看着兄妹二人,用白玉扇骨指了指燕燃月道:“帮你们可以,但我需要燕二小姐帮我一个忙。“

程宿让燕燃月替自己,向花魁娘子露浓讨一块墨。

很是奇怪。

他是商号少东家,程氏的生意与各州都有联系,这上好的徽墨、端墨之类他一应不缺,怎生要一个花魁娘子手里的。

“写字枯燥,染着胭脂香才有几分情趣。小孩子不懂。”

程宿展扇掩面,朗声大笑,一双纤长的狐狸眼睛勾起,很是魅人。

燕燃月半懂不懂,燕羲楼却红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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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偌大的销金窟点菜用膳,己经是一笔不菲的开销,若要得见花魁娘子相伴,则一掷千金。

阿爹的私库又加上了两道锁,只能兄妹二人自掏腰包。

那斗场的东家分明落了网,财产尽数被清缴,燕朝想去讨回,以协同查办为理由,却被那儿的官员说,没去御史台弹劾你家家风不正,儿女小小年纪入赌坊,己经是仁至义尽,还想将钱讨回。

于是打碎银牙往肚子里咽。

她同燕羲楼,连带着坑了程宿一笔银子,在二楼的地字厢房点上一桌佳肴。

若她没记错,在三层天字号几间之外,还剩一间极为隐蔽的朝北的屋子。坐落于拐角,当日门锁紧闭,不曾点以烛火,无人进出,而外头喧嚣,所有人的视线也都在七夕佳节,这一间便被人忽视。

应当是露浓娘子所居。

燕羲楼点这一桌花了不少银两,不在佳节,客人较少,里头管事的心思也就落在他这一个贵客之上,连带着她这小跟班,也给了几分好脸色。

“这位爷,眉眼有点熟悉。”

管事挠破头皮却想不出来。

燕燃月模仿着洛根塔娜几人的口音,说着蹩脚的官话道:“我们那儿人的脸,对中原人而言,都长得差不多。”

管事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招待过的几个胡商,似乎都大差不差,黄眼睛,黄头发,大鼻子,身上还有点味道,跟新请的胡人厨子做的烤肉串似的,还用了那个贵的调料,叫……胡椒!

不过这俩倒是讲究,身上没什么味道。

燕羲楼在来之前,对着皇家驿站的方向忏悔了许久,想来也是豁出去了,竟对着掌柜道:“光喝酒吃菜太没意思了,楼下弹曲儿的,叫两个上来,要漂亮的。”

管事立刻赔笑脸:“客官,我们这儿是正经酒楼。您要找的,得去甜水巷子……”

“你说什么呢!我们大哥哪里不正经了!?”燕燃月故意起哄煽风,装出几分刻板的奸邪,“我们大哥就是找几个漂亮的唱唱曲子,助助兴。大哥是有家室的人,你们不可以出去乱说!”

燕羲楼故作镇定,心里己经不安,对于离开的洛根塔娜,即便不在身边,也很是愧疚。

他瞥了燕燃月一眼,道:“不要提她。”

她的离开过去许久,他还是无法做到平静应对。尤其今日这种场景,怕提了,就露馅儿。

但管事处听到的就不是这么个意思。

原是家有悍妇,不敢偷腥,心思却又有些野。

“既然是听曲儿,自然是要给客官安排好的。”

燕羲楼却摆手:“你们中原人的眼光和我们不一样,让我阿弟去挑!”

燕燃月顺势接话应下。

管事无奈,只得同意,唤了人来带路。

一楼台上弹琵琶的都是些寻常乐伶,没有露浓娘子,她嫌弃,于是小二带她绕到后台去看。

后台人也不少,无论今日有没有演出都需要备着。万一遇着有钱的点曲子,临时收拾可来不及。

“瞧,这不就来了个生意,看着还是个胡人。”

“胡人?胡人哪里听得懂我们的乐音……他们好像只会吹牛角?”

窃窃私语,以为是个不懂官话的。

“会拉稽琴、弹琵琶,还会吹羌笛和筚篥!”燕燃月辩驳道。

祖母便是北狄人,吹的一手好筚篥拉的一手好稽琴,都教给了阿爹,可惜兄长和她都随了阿娘五音不全,那稽琴繁杂程度不亚于中原的琴筝,筚篥虽简单一些,却拿捏不好力道。

兄长学会了后者,用做学宫总考。但燕燃月只学了点皮毛。

不过她也并非全然没有会的乐器。

路边小儿吹着玩的陶埙,她倒是吹的好,按着哪里便是什么音,陶埙大小不同音色也不同。

“我大哥想请两位姑娘上去弹琴唱曲儿。”燕燃月睨眼看着西周,似乎也能验证了她的猜想,露浓与旁人不同,想见她,并非那么容易。

这些姑娘闻言纷纷抗拒。

“蛮人放肆!我们是正经乐师。”

燕燃月解释了许久,这才让吵闹声小了些。

“我同你去。”

坐在中间有个化着浓妆的一首没有说话,她怀里抱着只阮,这会儿静了,才开口。

“管他什么人,有钱就赚,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