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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伸一把手

“燕二小姐,我家郡主有请。”

来人是个侍女,一身端洁的白,不染纤尘,笑容可掬却颇有距离感。

她恭敬地指向静影湖湖流以东而去的一座建筑,似乎是个酒楼,却又像座建在河流上的金阁,磅礴辉煌与皇城正门朱雀大街上的京城三甲相比也不遑多让。酒楼名唤“晴昼居”,足足三层,整体呈现一个倒着写的凹字,河流自下而过,偶有画舫轻舟而过,互相增添雅趣。阁中每一层却比寻常建筑高出半层,每层四角廊下都有金铃摇曳生响。

“敢问是哪位郡主?”

崇国皇亲贵胄不少,能获郡主头衔的虽少,却有个七八位。

“我家郡主,姓安。”

原来是晟敏郡主安馥。

“承蒙郡主不弃,只是阿月身边这姑娘身体欠安,离不得人的。”

她的安排虽打乱了自已今日的出游计划,却又不得不去,唯独身后的苏娅令她担忧。好不容易能够重新踏出府邸,可不能再让她受些刺激。

侍女笑笑,道:“郡主也诚邀苏娅姑娘。请燕二小姐放心,郡主已经命人留出一条安静的路,必然不会令苏娅姑娘受惊。”

郡主知道苏娅,还知道她的病情,应当是有备而来。

“那就烦请姐姐为我们引路了。”

侍女恭敬一笑,侧身为二人引路。

晴昼居侧门所在的一条路,已经被国公府的家丁拦截,见到是燕燃月等人,这才避让。

此地富丽堂皇,雕栏玉砌,便是隐蔽侧门小径的石子路,一应用的是的雨花石,燕燃月让苏娅跟在自已身后,也能替她挡去一些晃眼的光。

侍女却道:“前头郡主备下了帷帽,燕二小姐不必担忧。”

“多谢。”

“郡主在最上层,二位请。”

站在天阁门前,燕燃月下意识低头看着自已与苏娅的着装,在盛大热闹的乞巧佳节上很是符合,可与此间的金碧辉煌相比,倒是格格不入了。

她以骨节叩了叩门,里头的侍女朝内拉开,躬身作了请的姿势。

在窗户边倚着一名华服女子,高髻浓鬓,满头珠翠,杏脸柳眉,目剪秋水,唇夺夏樱,她无所事事地盯着窗外万家灯火,手中一杯清酒空了又空。

闻声,这才转身,看到燕燃月的一瞬,晟敏郡主恹恹的脸上终于是提起了兴趣,她将酒盏放在窗台,莞尔道:“久仰大名,燕二小姐,果真如传闻中那般,独一无二。”

这位便是学宫之中身份最为贵重之人,也是甲殿中唯二能与兄长媲美的人,嬅礼长公主与安国公之女,晟敏郡主安馥。

啊对,还有一个是江斐。

嬅礼长公主是先帝与已故周太妃的女儿,而周太后是周太妃一母同胞的姐姐,所以这期间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凭嬅礼长公主的身份,晟敏郡主本也能在皇宫中与一众皇子公主成为同窗,由近臣教导课业。而安国公与长公主二人却大费周章,婉拒圣上的一片美意,原因是一条莫须有的坊间传闻。

昆山梧桐,有凤来仪。

“郡主谬赞。”

燕燃月笑笑,却觉得格外不自在,并非是因为眼前的晟敏郡主,她为人亲和毫无架子,可这周遭的环境委实让她压抑,似乎有看不见的丝丝缕缕的细线禁锢着她,迫使她僵直着脊背,作出平常世家小姐应当有的仪态。

而苏娅亦是,怯怯坐在燕燃月的身后。

晟敏郡主似乎唱着独角戏,寒暄了许久,终于是切入了正题:“苏娅的事情我听到一些传闻,说真正破解此事的便是燕二小姐,如今看来的确不假。从前我只听闻燕二小姐自由不羁,却并不知道有这英勇无畏的一面。”

“今日邀请你来是为两件事,这第一件事呢,便是心中好奇,想问燕二小姐,为何要不顾危险去救这些素未蒙面的陌生人。”

燕燃月顿了顿,她似乎从未想过这么多。

“也……也许是为了私心,此事发生在家父左金吾卫辖区,这才……”

晟敏郡主却摇摇头,她单手托腮,嘴角噙着别样的笑。

“若是如此,大可不必将自已陷入险境。”

“是,郡主明鉴。她们虽然是陌生人,却也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明明有能力为她们做些什么,却为了稳妥起见坐在一边,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到。郡主那句英勇无畏也实属谬赞,我知道自已鲁莽,许多事情脑袋一热就去做,不计较后果。”

燕燃月讪讪一笑,摸了摸自已的后脑勺。

晟敏郡主并没有说话,只是起身,命人关上了窗子,两名侍女来到晟敏郡主身侧后,只见她摊开双手,任凭侍女为她松开的衣带。

“郡主这是做什么!?”

眼见晟敏郡主的里衣暴露,燕燃月连忙转过身去,脑海一片空白。

京城里面不乏话本子里提及的龙阳、磨镜癖好的人,燕燃月并不觉得有什么错,只是喜欢的人正好和自已同为男性或者女性。

可她没想到,堂堂晟敏郡主竟然也是其一,并且眼神自始至终都落在自已身上。

燕燃月惊愕着掉了下巴。

而晟敏郡主,却温柔伸手将她的下巴托了回去。

“想什么呢……”晟敏郡主无奈一笑,”你我虽是第一次见面,却也算得同窗一场,算不得陌生人了。苏娅她们你愿意倾力相救,不知道身为同窗的我,你愿不愿意伸一把手?”

——

江斐站在程宿的画舫甲板上,夏夜晚风猎猎,伴随荷香,吹拂他素白的衣角,他身前摆了张黄杨木桌,笔墨纸砚伺候齐全。他远眺着静影湖畔的人山人海,沿岸灯火璀璨,平静的湖面顺水漂荡数以万计的河灯,何等盛景。

“江大公子,你说往日也就罢了,这七夕节我原本佳人相伴,却被你喊了出来,这是何等的深情厚意。”

而在甲板前端背手站着程宿,他今日穿得倒也正经,手执着一柄山水泥金折扇,颇有几分书卷气。

“你什么时候能换一件鲜艳一点的衣裳,天天穿得跟个鳏夫似的。”

原本低头作画的江斐忽然抬起头,丢了块笔搁砸他小腿。

“你才死了。”

江斐低头看着自已身上这件,颜色虽素,却是燕燃月当初为自已所选,米金色水波纹圆领右襟广袖长袍。

不比他平日花花绿绿公鸡样的好看?

“画好没,我这手都举累了。”

程宿松了松胳膊,从甲板前端走了过来,原本的笑意忽然僵在脸上。

“你这是在画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