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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买命

纪峋被人拍脸拍醒。

醒来惊觉所处一间客房,一应布置不算奢靡,却也并非寻常人家所有。

而那个胆大包天拍他巴掌的,是世子燕羲楼与燕燃月,据他们所说,昨日金吾卫几人被千牛卫关相远所拦,仵作半夜运尸本不是什么稀奇事,能惊动堂堂千牛卫将军,这便是做贼心虚。

燕朝偷偷命人给燕羲楼传讯,让他带着几个面生的乔装夜行前往城北义庄,可赶到时那仵作己经被人拍晕,而纪峋在那儿探着几具尸体,然后就被他们的到来吓晕了。

纪峋尴尬笑笑,却想起什么。

“止息又一次出现了……这一次,似乎比之前那种更烈,你们看这个。”

纪峋踉跄着在屋内找到自己随身的针包,其中有两根验过尸体肺腑处,银针上呈黑紫色,比之前从江绥绥身上验出的更深。

昨日燕朝传讯中特意提点燕羲楼,将那仵作不动声色地带回忠毅侯府关着,明面上不要经手金吾卫。

“阿爹怎么进了一次宫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上次分明不想管此事。”燕燃月小声讶异道,“他进宫面圣究竟发生了什么?”

燕羲楼摇摇头。

“虽然不知道陛下说了什么,但终归与你脱不了干系,昨日之事我还没问责于你,又是军令状又是喝醉酒,愈发不成样子了!”

燕燃月讪讪一笑。

“一时开心,大家都喝得有些上头,我这不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吗!”

燕羲楼仍旧不悦,偏生红豆和芋头这两个嘴巴比谁都紧,一点口风探不出,若不是他耳尖听到燕燃月酒后引吭高歌,真就被瞒在鼓里。

“‘你们’里面包含她吗?”

纪峋明显有些着急。

江绥绥身子骨弱,冬日适当饮些酒也好,可饮用过度对她的身体百害而无一利。

“这么担心,自己去看看她啊。”燕燃月见他这样有些为江绥绥不平,虽说绥绥表达不当,可出发点还是为纪峋着想。

而纪峋往日看着和善,对于此事竟钻了牛角尖,言语也不妥帖。

纪峋沉默。

“早干什么去了……”

燕燃月絮絮叨一声被燕羲楼清嗓子堵了回去。

方才提及的仵作刘伯,此时就绑在忠毅侯府的柴房里,一盆水下去,终究是苏醒,他咧嘴笑着,连忙认错。

“这年头银子不好赚,我也是受人指使,两位爷和小姑奶奶放我一马,别杀我!”

刘伯手脚被绑着,只能跪着一个劲儿地磕头。

“把一切都招了,可以放你一马,否则……”

燕燃月为了气势,提前将马鞭揣着,手腕用劲儿便摔在柴房的柱子上,听上去十分响亮,令刘伯一抖。

“我招我招,我就是在鬼市里面接点毁尸灭迹的小活,那天有个丫鬟来鬼市找帮手,说是要杀一个大夫。那些走江湖的钱给够了谁都敢杀,唯独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是不伤医者。”

刘伯哭丧着脸。

“我本来也不想接的,可她给的实在太多了,而且她说若我动不了手,只需要把这位伯爵爷弄晕了带来义庄,她自会想法子。”

燕燃月收了收鞭子,让刘伯缓下一口气,放松了警惕。

“你说是个丫鬟,可看清楚她的长相?”

鬼市开在夜半,隐匿在民居之中,看不清楚长相,可刘伯身为一个常年夜里做活的收尸人兼仵作,倒是抓住她的几个特点。

“她年纪比这位小姑奶奶大些,从衣着上看主家绝非等闲之辈。她的官话说得不太地道,有些青州口音。”

青州……主家身份不低。

从前青州地处偏僻,物产贫瘠,极难出几个读书人,纵观朝野有些名头的也似乎没有青州人士,唯一的就只有御史大夫凌邕家。

凌邕家中尚存三女待字闺中,六小姐年幼并无交集,凌姒云体内的毒是纪峋所化,就更无可能。

剩下的便是……

“凌倾云。”

燕燃月与凌倾云打过几次照面,也见过她身边那个婢女,说的是官话,可有些咬字还是保有青州方言的习惯。

“她与你有什么交集吗?”

不仅燕燃月不解,就连纪峋自己也一脸纳闷。

“两位爷和姑奶奶,我知道的全说了,这钱我也不要了,求求您放我走吧。”刘伯痛哭流涕道。

“还有件事要问你,北义庄的尸体都是你从外头接回来的?”比起自己的安危,纪峋更在意昨天所见。

“是……也不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住在义庄。我原先收留了一个老乞丐,有时候我喝多了就让他替我去收尸,前几天他出去乞讨一首没回来,被人发现冻死在湖边。”刘伯摇头叹气道,“院子里那些乞丐的尸体都是他带回来的,没钱赚裹条席扔出去就好了,这老头还非要给他们放到棺材里,好生奇怪。”

燕燃月三人相视一眼,认定此事不得声张,即便这刘伯罪行累累,也不能从他们手里移交出去。

燕羲楼命人给他套上麻袋丢到外头无人瞧见的地方,又让手下紧盯着义庄,无论是毁尸灭迹还是什么犯罪之事,一旦再有首接禀告官府。

此事只能慢查,眼下更重要的,还是如何保住燕燃月的小命。

刘伯被套在麻袋里,等忠毅侯府的人走远了,这才按照约定钻出麻袋,绕着小路回义庄。

他暗暗骂着晦气,并没有发现身后突然跳下一人,他发觉影子时,喉咙己经被一把弯刀划破,鲜血迸发。

“这么爱多管闲事,下去和你收留的老乞丐团聚去吧。”

待金吾卫中人乔装夜行来到义庄时,惊觉义庄洗劫一空,不仅没看见刘伯的身影,就连那几具尸体都不知所踪。

两人连忙要回去禀告,却听到什么异样的声音,再回头看见义庄的小屋子烧了起来,逐渐蔓延到小院子里。

“快去附近的武侯铺寻人救火!”

……

“你说你找的那个鬼市收尸人莫名其妙死在火里了?”

凌倾云坐在妆台前,闻讯时蹙起眉心,不慎将螺黛画偏,用帕子清洗残局。

“那纪峋呢,有消息吗?”凌倾云有些紧张。

“小姐安心,那个收尸人似乎还未来得及对长庆伯动手就死了,我远远瞧着他还是在学宫医馆里煎药配药,与往日无差。”

凌倾云莫名不安。

那日她给凌姒云送熏香的时候就疑心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凌姒云还像往日那样用这个她阿娘配的香。

给她的香里的确加了点东西,不过不是毒,而是化毒的药。

而真正的毒早在三年前,主母死的那一日就彻底停了。是娘从许多年前开始给主母把脉,特意根据她的体质而调的慢性毒药,青州贫瘠荒芜,民间庸医又怎么能查出这日积月累而成的毒素。

于是这毒就随着熏香,一点一点渗透主母的全身,一点一点蚕食着她健康的体魄。

终于是将那位置空了出来。

“或许是我多虑,三姐这些日子偷偷去找纪峋可能只是为了外头那个邪门的咳疾。”

她放下手中的巾帕,转身问道。

“海尔恒那边有消息吗?”

“回小姐的话,王爷说所有话都说给阿穆尔听了,一切都准备就绪,让你安心。”

凌倾云愁云密布的脸上终于迎来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