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蛊虫只会待在心脏,可刚刚有人说,毁掉心脏他们还能站起来。”
容颜静默一瞬才接着说:“是噬血蛊,由血蛊炼出来的蛊王,这样才能游走全身。”
韶景面色冷峻:“好歹毒的心思,活人炼蛊,天打雷劈。”
他只骂了一句,也顾不得其他,开始着手配置药包。
噬血蛊可能存在于全身任意一处,战场之上彻底毁坏一个人的躯体是不太可能实现的,只能临时制造让噬血蛊虫害怕恐惧的味道。
取白姜三钱,龙苓一两,茅芷一钱半,桲韭五钱……
两人忙不过来,干脆将药方交给了其他人配,他们接着回去医疗伤员。
给所有人配备药包肯定是不现实的,优先配给前锋军,其他人跟在后面。
药包一送上战场,蛊人的攻势肉眼可见地弱了起来。
苏洵身披银甲,身姿雄伟挺拔,西疆的风霜在他脸上吹出岁月的沟壑,他面色平静地注视着战场中心,却掩盖不住周身那一股凛冽肃杀之气。
前锋军一靠近,蛊人就渐渐开始七窍流血,但冥冥中好像有人在阻止他们撤退,只好顽强地坚守阵地。
至于躲在他们后面的东岐军,不值一提。
直到太阳落山之际,东岐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陆淮洲杀红了眼,他满是血丝的双眼异常狠戾,渗着寒意,过盛的面容因为滴在脸上的血变得更加艳丽起来。
她一定在东岐!
陆淮洲抓紧缰绳,带着身侧的人马乘胜追击,苍月裴流立马跟上去。
“将军,这……”
苏洵抬手制止来人继续说下去,蛊之一字的出现,他也隐约猜到了几分。
东岐献祭那么多人炼成蛊人,不可谓不是大手笔,现在被长清谷那小姑娘和她师兄破了此局,必然元气大伤。
手头估计也不剩多少兵力了,他让人紧跟陆淮洲一鼓作气乘胜追击,不给那人反扑的机会。
医帐中,已经没有伤员再被陆陆续续地送进来了,容颜松了口气。
将手头最后一人包扎完后,容颜和韶景双双脱力,瘫在了椅子上。
容颜的两只手都在发抖,她也终于能腾出时间来和韶景说说话了。
她轻笑一声:“师兄怎么会在这里?”
韶景闭着眼,声音飘渺:“听闻西疆起了战事,猜到你会来这里。”
“那你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听到容颜的话,韶景的思绪开始出神。
和崇明分开以后,他就回到了迭城,去了邱府。
韶景随母姓,他的母亲懦弱了一辈子,临死之时却告诉他,他叫韶景不是邱景。
邱氏子弟都流着凉薄的血,他不可以。
站在邱府门前时,他感受着手心的温度,还行,这也是不负她的期待了吧。
哪知昔日的邱府已经改换门庭,他问了门房,前头那个挥霍无度,守不住钱财,家中生意慢慢黄了,后院里纳的人太多,浑进了几个心思不正的,卷了府里的金银财宝跑路了。
韶景当即笑出了声。
找到他那个渣爹的时候他正搁街边要饭,韶景悠哉悠哉地走到他面前,随手塞满了地上的破碗。
离开的时候回头一看,他已经被淹没在乞丐堆里了,嘴里还不停喊着:“这是我的,你们不能抢……别打、别打,给你们别打了……”
韶景勾着唇哼着小曲走出了深巷。
他拿着崇羽给的名单,一一找到了当年那些个朝他下手的妾室,多亏闻枝这么多年的偷偷教导。
她说:“你不学功夫怎么报仇?”
韶景的三脚猫功夫比起闻枝崇明当然不够看,但潜伏隐匿肯定是够了。
这个来点噬心散,那个下点迷幻毒,根据下手严重程度决定剂量。
韶景一连在这里住了三天。
频叶软,杏花明,画船轻。
双浴鸳鸯出绿汀,棹歌声。
临走那天,他又回到了深巷里。
在韶景的提醒下,乞丐们无师自通了起来,这个老乞丐好像看起来确实比他们可怜一些。
谁家没有个老父亲,看见这个老乞丐,总有几个眼瞎滥好心的愿意给钱。
乞丐们一合计,又给他打了一顿,看着更惨了。
韶景随手招了个小乞丐,得到了这个消息,丢给他一个钱袋:“盯着点,别让他死了。”
小乞丐一愣,突然被这天上的馅饼砸晕了,惊喜地不停点头:“公子放心。”
韶景不说他也明白,这可是他们的摇钱树,哪能轻易地让人死了?
韶景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咿咿呀呀的叫痛声,脸上笑容却渐渐落了下来,神色冷漠。
许久之后,他才嗤笑一声走出了深巷,嘴里仍然哼着小调:“迭州城里春光好,迭州才子他乡老………”
想到这里,韶景唇边的笑意淡了些:“当然。”
容颜见他不愿意说,就没多问,转头开始说起自已这一路上的见闻。
“你怎么这么倒霉,我给你的那些宝贝你一个都没用上?”
容颜恨恨地捏紧拳头:“我那个时候都睡着了。”
韶景若有所思:“看来你应该学点武,看你四师兄,天纵奇才,什么东西稍微学点就很了不得了。”
“切。”容颜不屑道。
“哟好你个容昭昭,还敢对着师兄翻白眼?”
“切切切切切……”
“你个小白眼狼,忘了谁担心你人身安全特地把我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的是吧……”
“什么你的我的,到我手里都是我的!”
“好好好……”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营地里依然篝火冉冉,人声鼎沸。
在一片嘈杂声中,陆淮洲终于回来了。
韶景神色复杂地盯着夜色中骑在高头大马上看不清脸的那人,到底是长戍西疆十几年的人,有几分本事。
他又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身边的少女。
但是光凭这一点想打动长清谷的掌上明珠,恐怕不太够格。
陆淮洲拖着一滩看不清是人是鬼的东西,一个人遥遥领先走在军队之前。
触及到容颜无声关切询问的眼神,他不自在地垂下了眸子,月光下的利剑映照着他喋血残忍的眼睛。
冷血又阴鸷。
与此同时,一直以来被他拽在手心里装死的人突然动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却见那人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