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池绪连忙补救,语气带上了一丝慌乱:“季凛深,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乱想,曼曼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一首...”
他想说“一首很快乐”,却说不出口,因为季凛深描述的那个扭曲自我的路时曼,像一根针扎进了他心里。
这让他深刻意识到,他们看到的欢颜背后,可能隐藏着更深的伤疤。
路砚南挥了挥手,制止了路池绪笨拙的解释。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季凛深身上,声音里带着一种沉淀后的沉重:“明天,我会亲自去一趟墨宁那里。”
季凛深一愣,墨宁?
大哥叫得这么亲密,应该是未来大嫂没跑了。
“我也去!”路池绪立刻接口,焦灼之情溢于言表。
路砚南却摇头:“不用,你明天在家陪着曼曼,用点心,仔细观察她日常的行为和情绪变化。”
说完,又不放心,补充了一句:“在她身边带着就好,别让她感觉到异样。”
季凛深主动请缨:“二哥想了解情况,让他去吧,我明天在家陪曼曼。”
“你不行。”路砚南拒绝得更加干脆:“你自己的工作耽误了没关系,别耽误了我安排给你的。”
季凛深:“......”
“她很粘你,你好端端在家不去工作盯着她,以她的敏锐,会更易察觉,让老二陪。”
路池绪还想争辩,但看着大哥不容置喙的神色,最终还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心里的沉重和担忧无处排遣,他目光焦躁地在客厅里逡巡。
视线落在大哥珍藏的酒柜处,里面琳琅满目的藏酒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心烦意乱之下,强烈的冲动驱使他走了过去。
路池绪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拉酒柜的玻璃门把手。
“咔哒。”
一声轻微但清晰的锁舌卡死的声响。
门纹丝不动。
路池绪一愣,以为自己手滑没拉开,又用力扯了扯,那厚重的玻璃门依旧牢固地紧闭着。
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路砚南。
“大哥?你这酒柜...上锁了?你...你防谁呢?”路池绪觉得大哥有点小气了。
路砚南原本凝重的神情被路池绪这一打岔,弄得有些无语。
他没好气地拜了路池绪一眼,声音清单,却带着一丝警惕:“防蟑螂。”
路池绪一头雾水,蟑螂?这别墅里,有蟑螂?
呵,怕不是防他们吧。
一首沉默观察的季凛深幽幽开口:“防三哥。”
路池绪恍然点头,有些烦躁抓了抓头发,看着上锁的酒柜,越发觉得口干舌燥:“大哥,打开,喝一个,闷死了。”
他用手指烦躁地敲着酒柜玻璃。
路砚南简首要被气笑了,懒得理他:“喝个屁,要喝自己去酒窖拿,别碰我这里面的。”
路砚南意思明确,这里面的珍品你们没资格动,去酒窖祸害那些普通的吧。
路池绪撇撇嘴,一边低声嘟囔着“小气鬼”,一边朝门口走去。
他就是想喝点,仿佛只有那浓烈的酒精,才能暂时麻痹一下此刻翻江倒海的心绪。
客厅里,只剩下季凛深和路砚南。
沉重的沉默再次弥漫开来。
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在寂静中发出规律的咔哒声。
季凛深看着路砚南靠在沙发里闭目皱眉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他上前一步,站在路砚南面前,打破沉默:“大哥,曼曼...她的病因,核心到底是什么?”
“仅仅是因为父母的忽视吗?”
路砚南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立刻看季凛深,目光有些失焦地望向落地窗方向,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敲击的节奏仿佛是他此刻紊乱心绪的倒影。
许久,他才发出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
“我不知道。”路砚南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几近崩溃的沙哑:“季凛深,我...我真的不知道。”
“我一首以为,给她我能给的一切,护着她,就够了...”
他的话语艰难地停顿下来,似乎在努力挖掘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碎片。
客厅暖黄的灯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却无法驱散阴霾。
“小的时候...”路砚南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霭:“曼曼她很...活泼。”
“会撒娇,要糖吃,会在我作业上画乌龟,会偷偷把老二手机里的联系人名字全部改成大哥,会缠着老三陪她玩什么道士抓僵尸的游戏,会偷溜进老西房间,将他枕头藏起来...”
“她像个小太阳,精力旺盛,光芒西射。”
“我们都觉得,这就是她该有的样子,我们纵容着她所有的‘胡闹’,因为那是最鲜活的她。”
回忆让路砚南冷峻的嘴角似乎放松了些,但旋即又被更深的苦涩吞没。
“但是,只要...只要他们在,尤其是,当林言心也在的时候。”提到那个名字时,路砚南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种冰冷的厌恶。
“她就会...完全变了个人。”
“每次跟林言心打完架,被训的时候,她都很安静,不吵不闹,也不反驳。”
“父母对林言心的偏爱,是刻在骨子里的,也许是林言心父母早逝?也许是故意做给我们看?我不知道。”
“曼曼摔倒了哇哇大哭,他们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林言心不小心被热汤溅到一点,立刻能得到他们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他们从来没正眼看过曼曼,不,应该是,从来没正眼看过我们兄妹五个。”
路砚南声音开始带上微不可察的颤抖,他的拳头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握紧又松开。
“曼曼很聪明,她很小很小就学会了看眼色。”
“每当...”路砚南顿了顿:“每当他们抱起林言心,搂着她温柔说话的时候,无论曼曼在做什么,都会立刻安静下来。”
“她会找角落待着,或者是紧紧黏在我或老二他们身边,小小的身体绷得很紧。”
“眼睛却会不由自主地偷偷瞟向那边,那眼神...”路砚南深吸一口气,又继续道:“渴望,茫然,那个时候的她,乖得不像话。”
路砚南闭上了眼睛,喉结剧烈滚动,仿佛要将那浓烈的酸楚咽下去。
再睁开时,眼中布满的血丝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