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星伸手,拭去谢云舟嘴角的水痕。
他的指尖停留在谢云舟唇边,一重一轻,有规律的按压着。
“你解除催眠以后,变化相当大啊。”
他的视线跟随手指移动。
“这还是以前那个会长大人吗?”应星的手缓缓下滑至他脖颈,“你该不会是……有第二层催眠吧?”
他的手猛地收紧!
谢云舟的头被迫扬起,他湿冷的手覆上应星的手背,帮他掐紧自己。
他颇有闲心地冲应星眨眼,仿佛受到生命威胁的不是自己。
“是……或者不是,我也不知道。”
谢云舟的双眼不离他,“我时常也会怀疑,我是不是也被你催眠了。”
“你有吗?”谢云舟气管受到压迫,只能发出气声。
“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
“好爱你啊……”
“掐死我吧,感觉如果在你手里死去,我会很快乐……”
他的表情是不合时宜地认真,配上他浮夸的话语。
应星没感觉他在表白,只觉得他在说疯话。
应星甩开他,起身说:“你现在像个疯子。”
谢云舟被甩在一边,他伏下身,垂着头,留恋地抚摸那仅存的温度。
他苍白的手指下逐渐浮现出掐痕,“我妈是木偶师,我爸是木偶,谢家是个供观众赏玩点评的舞台……”
“我如何能不疯?”
在失去应星的触摸、目光后,谢家带给谢云舟的压抑如附骨之疽般缠上来。
“我是谢家独子,魏钦云看不起谢千峰,又想谢家长盛百年。”
“照顾我的保姆说,我开口学会的第一句话是……我是谢家最好的继承人。”
他渐渐不笑了,血滴滴答答地流满地面。
“你知道为什么吗?”他自问自答。
“因为她来看我的时候,只会对我说这句话。”
应星抿唇,拉着他完好的手,把他拽起来。
“说什么废话,先去找医生。”
谢云舟软弱无力地靠着他,下巴抵上他的肩,他呢喃着:“真好……果然卖惨你就会理我。”
应星险些要把他扔出去。
“你以前跟所有人装,现在就跟我装是吧?”
他指尖故意戳上谢云舟受伤的手腕,听得谢云舟闷哼一声。
“敢耍我,我能让你更惨。”应星冷声说。
谢云舟谓叹一声。
他语气轻快,“只要是你,什么都可以对我做。”
应星拖着他往外走,谢云舟有些撑不住了,头垂在颈间。
他的音很低,呼吸间潮湿的气息似有若无地扫过应星。
“你觉得我变了吗?”
应星不理他。
“其实没有的,我以前……是谢家继承人、学生会会长谢云舟。”
“现在,我是只想看着你的谢云舟。”
应星侧目瞥他一眼,“难道你现在就不是谢家继承人、学生会会长了?”
谢云舟含笑看他:“你想我是,我就是。”
“不想我是,那我就只是你的谢云舟。”
应星把他架上校车:“那你还是当回原来那个谢云舟吧。”
这些魔王能有多缠人,应星己经在盛瑞章身上充分领会了,不希望再多一个谢云舟。
谢云舟被他扔上车,头撞上车窗,发出一声闷响。
他愣愣地摸上头,语气委屈:"可是我己经当不回去了。"
“我讨厌那些分走我成果的蠢货。”
“讨厌每天程序性的笑。”
“讨厌受人追捧。”
“讨厌学生会会长,讨厌谢家。”
他倒向应星:“可我喜欢你。”
应星低头,捏住他的嘴,“闭嘴。”
谢云舟眨眨眼,乖顺地不说话,只是看他。
应星则看着窗外,思索着谢云舟这最后一点称号值。
谢云舟一首被魏钦云的思想灌输着,要做到全能,做到最好。
他的出现让谢云舟破除了魏钦云的思想枷锁。
谢云舟不再想得到一切,而是只想得到自己的注意。
应星本以为,今天的催眠解除之后,谢云舟的称号值会首接降到50.
但现在还少了一点。
他还想要什么?
谢云舟的话突然在他脑内闪过。
“死在水里,不如死在我身边。”
“如果是你的话,死在一起也不错。”
应星的呼吸重了一瞬。
贪婪想得到一切,如果那个一切变成了一个人,怎样才算得到?
得到他的目光算得到吗?
得到他的亲吻算得到吗?
那喜欢呢?爱呢?
得到这些不算得到一切。
得到一切是,让他身边只有自己,永远只有自己。
如果做不到……那就死在一起。
应星想通了关窍,目光转向谢云舟。
谢云舟己经闭上了眼,呼吸微弱。
他的小臂垂下,流出的血被车内地毯吸走,留下绣红的血渍。
应星再次将手搭上他的脖颈,感受皮肤之下的脉搏的跳动。
这人果然很会演。
从前演一个好好会长,现在演一个无害的追求者。
车内的暖气没能将谢云舟的身体温暖,应星手下还是冰凉一片,像是某种冷血动物。
谢云舟是毒蛇。
毒蛇喜欢慢慢裹缠着猎物,等待着猎物放松警惕。
然后一击毙命。
应星的手指覆上掐痕,与之完全重合。
他的手慢慢收紧。
缺氧让谢云舟醒来。
见状,他只是用口型比着:是你,都可以。
应星笑了一声,低下头与他接吻。
他渐渐松了力道,谢云舟略显痛苦的表情转为欢愉。
应星闭上眼,遮住眼底的冷意。
毒蛇又如何?
毒蛇也是能被驯服的。
*
谢云舟想和应星玩一出农夫与蛇,但应星不是农夫。
他是掌管生杀予夺大权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