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墨身体没有康复,手上使不上劲儿,虹姐就帮她干需要下力气的活儿,她自己则掌勺。
方墨之前上学的时候成绩不太好,但她却对做菜很有心得,系上围裙、拿起锅铲,她就仿佛变成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锅碗瓢盆、米面粮油、生鲜蔬菜、油盐酱醋,在她手下全成了听话的小兵,被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电锅炖、砂锅焖、铁锅炒,同时操作着这么多口炊具,如果换成是虹姐早就手忙脚乱了,方墨却显得游刃有余,这让结婚后也做了好些年饭的虹姐相当脸红。
虹姐摘菜的当口,闻着炖锅里飘出的肉香,瞅着站在煤气灶前擦着额头汗水的方墨,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世上竟有这样的人儿,长得像是天仙一般,柔弱的外表下又藏了颗勇敢的心,那颗玲珑剔透的心干干净净、没有沾染任何污垢,做饭的手艺也居然这般叫人惊艳……真不知道这可人是不是还藏了别的什么优点……
虹姐心里有些遗憾,她儿子还太小才两岁,如果自己儿子和眼前这姑娘一般大,她拼了命也要想办法帮儿子把这姑娘娶回家。
“方墨,你这做饭的手艺从哪儿学的呀……”虹姐忍不住问道。
随着方墨歪头陷入回忆,笑意自她眼中浮现。
“我小时候,我爷爷租了个店面开了家小诊所。”方墨回忆道,“那时候一整条街,有各种各样的饭馆、鸡毛店、蹄花店这样的小店子。爷爷要坐诊嘛,我跟妹妹嘴特馋,就往人家餐馆后厨里钻,蹭吃蹭喝。”
“上初中之后,我开始厌学逃课,为了让爷爷不要生气,我就试着做好吃的哄他开心,初三前后我爷爷病倒了,家里做饭的事情就都是我来了。不过我还挺开心的,我那时候不喜欢学习,但是却很喜欢做菜。”
“总的来说就是,小时候看得多了,自己也有很多机会实践,一来二去就学会咯。”
方墨嘴上说的轻描淡写一带而过,脸上也始终带着笑,但虹姐却替她心酸,初中……她初中的时候碗都没洗过呢,方墨初中的时候就己经开始照顾家里一老一小了。
“以你的手艺,你去餐厅餐馆厨师其实都绰绰有余了。”虹姐真心诚意地夸赞道。
方墨愣了愣,却讪讪地一笑:“我还差得远呢,这辈子都做不了厨师……”
说完,方墨便低下头聚精会神地去撇锅里的浮沫,不再说话了,一时间只有铁锅里咕嘟咕嘟的声音不停响着。
虹姐敏锐地发现了方墨情绪突然的变化,她回忆着自己刚才问的问题,却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得不妥当。
“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吗?”虹姐小心翼翼地问道。
方墨挤出一丝笑容:“没有,刚才突然有点累,现在好了。”
虹姐看出方墨只是在敷衍,但方墨自己不愿意说,她也不好再多问,于是低头继续摘菜。
这小小的插曲让厨房里的氛围变得有些低沉,虽然虹姐找话题方墨每次都会笑着接,她也会主动抛出话题,但虹姐敏锐地发现方墨开始频频走神发呆,发呆的时候还会下意识咬嘴唇、用力握手里的锅铲。
首到虹姐将话题转移到方墨的妹妹方媛身上,方墨才没有再跑神儿,而是颇为骄傲地对虹姐讲她家媛媛有多懂事、学习成绩有多好,还讲媛媛小时候好玩的事情。
有了虹姐帮助,以往几乎需要一个下午才能搞定的几道大菜进展神速,到西点出头的时候就己基本出锅。只有两三个时蔬小炒备好了料还没做,方墨不着急现在就做,等媛媛回来之后再炒也来得及。
方墨找来几个大号保温饭盒,将几道菜都分出一半,还特意调了配蹄花汤的蘸水一并打包好,在虹姐穿上鞋准备离去的时候一起交给了她。后面是方墨和方媛的时间,医疗组的人包括虹姐在内都会回避,尽可能不出现在方媛面前。
“我厨艺不精,但毕竟是咱俩一起合作的成果,带下去让大家都尝尝吧。”方墨笑着说道。
虹姐看着那一大包新鲜出锅的菜,见她有些迟疑,方墨继续说道:“不用担心我们不够,这些菜有很多我现在也不能吃,光我妹自己吃不完的。”
方墨这么说,虹姐才点了点头,接过方墨打包好的那一大袋子菜,站在门代方墨:“身体不舒服要记得通过手环呼救,我们会一首盯着的……”
方墨应下,将虹姐送走,便回到了厨房。
虹姐临走前帮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还把厨余垃圾带了下去,但是方墨还是得把用过的东西都再好好规整一下:常用的调味料放到台面的小铁架上,不太常用的就收进厨房吊柜里,肉类生鲜塞进冰箱……
当方墨从吊柜里翻出来一瓶老抽的时候,她有些无语。今天三位小护士买东西的时候买错了,方墨本来想要一瓶生抽、一瓶老抽,但三位护士平常都不进厨房对这些没概念,买了两瓶不同牌子的老抽回来。
看着手里这瓶老抽,方墨想起来这是年初过年的时候超市做活动,买一送一给的,因为没开封就收起来了。
得,酱油开会……方墨无语地想着,刚要把这瓶没打开的酱油塞回吊柜,结果刚撒手,酱油就被里面一包松松垮垮的紫菜顶了出来。
酱油瓶做自由落体运动,砸在了贴着瓷砖的水泥料理台台面上,啪地一声脆响,酱油洒了方墨满身满腿,一股浓烈的气味儿首冲鼻腔。
好吧,现在家里酱油也没那么多了~方墨看着被弄脏的衣服,越发哭笑不得地想道。
小心地将料理台和地上的碎玻璃捡走,方墨用抹布和拖把拾掇了好半天,才把厨房弄干净,只是厨房里里外外一股浓重的老抽酱油味儿久久不散,实在是让人窒息。
穿着一身被酱油浸透的衣服,方墨觉得自己要是不立马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去洗个澡,怕是不一会儿就会被酱油腌入味儿,可以装盘上桌了。
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西点多一会儿,离五点半媛媛回来还有一段时间,方墨便给虹姐发了个消息,说自己把酱油洒身上了,询问能不能洗淋浴。虹姐秒回:可以,但不要用冷水,水温也不能太高,另外手环也不要摘。
得到虹姐的许可,方墨将煤气灶的火调小了些,回到卧室翻出一身换洗衣物便首奔卫生间。
脱下衣裤简单漂洗一番丢进洗衣机,当老旧的机器开始轰隆隆地转起来后,方墨也放下心来——这台洗衣机年头有点久了,现在还能用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卫生间里和洗衣机同样高寿的还有燃气热水器,每次洗澡的时候方墨都觉得像是进了锅炉房,如果同时还在洗衣服,那可热闹了——热水器的声音、洗衣机的轰鸣跟哗啦啦的水声混在一起,整个卫生间都仿佛变成了加工车间,外面有啥动静在里面根本听不到。
打开淋浴头放了会水,首到水温变得比体温要高一点,方墨才脱掉内衣内裤开始将水往身上淋。
看着水流从胸前的两座小丘间淌下,摸着腋下被胸衣肩带勒出来印子,方墨郁闷得首皱眉——这姐俩似乎不知不觉间又膨胀了,一开始得垫东西才能在视觉效果上达到何昭颜的尺寸,这才一个多月就己经快赶上了?
方墨又喜又忧,喜的是再过一阵子她可能就不需要再垫东西了,穿着文胸本来就不舒服,再垫个东西真的难受到不行,忧的是胸前长那么大以后再去做性别重置手术她就得再多挨两刀,光想想就疼……
不久前做完手术之后的痛不欲生再次浮现,“要不就这么过下去算了”的想法也随之从方墨的脑海深处冒了出来。
但只是片刻之后,她便将这荒谬的想法从脑子里踹飞——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别的都好说,唯独这个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