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脊雪山中,除了冷硬青黑的山脊,嶙峋的怪石,就是入目白茫茫的雪,让人的视线找不到落点。
看久了远方的景色,伊贝尔眼睛酸涩,收回了视线,她看向和阿贝多交握的那只手。
并不是首接的肌肤相触,黑色长手套的冰冷之感反倒让她打了个哆嗦。
伊贝尔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好,便主动开口,“我冷。”
要是强撑着又晕过去反而是在给阿贝多添麻烦。
“……什么?”身侧之人似乎没听清她说的什么。
伊贝尔深吸了口气,结果雪山的寒凉之气又一股脑钻入她的鼻腔,“我说,我冷。”
“冷?”
阿贝多眼风扫过伊贝尔怀里的衣服,“那就把外套穿上。”反正他是绝对不会碰那件衣服的。
得到了阿贝多的同意,伊贝尔光速把长袍裹在自己身上,身侧之人微微皱了皱眉,神情冷淡,仔细看那双眼睛,就会发现冰层之下深藏的厌恶。
“啧,一股讨人厌的味道。”
伊贝尔:“……”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啊。
裹上外袍之后,挡住了不少雪山的烈风,好受多了。
但坠入冰湖后的手脚依然冰凉,伊贝尔试探地晃了晃阿贝多的袖口,“手还是冷。”
“手冷?”他疑惑出声,偏过头看她,这个时候,他到哪里去给她找手套?
接收到少女的视线后,阿贝多突然沉默了。
少女先是用那双湖泊般的碧蓝瞳眸瞧他一眼,再故作不经意朝他的手套瞥一眼,似是想表明自己根本不在意,神情灵动狡黠得像是雪山的狐狸。
但发现他真的没反应的时候,又会焦急地再次重复一下前面的动作,反倒呆呆得像是吃多了飞不动的麻雀。
阿贝多那平首的唇线不知何时微微上翘,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手伸出来。”
少女立刻欢喜地弯起了眼睛,将白皙细嫩的手摊在了他的面前,声音欢快如小鸟,“那就有劳你啦。”
“哼。”
黑色长手套被主人脱下,一点点露出肤色冷白、青筋明显的小臂和手腕,以及骨节分明的手指。
阿贝多纤长的睫毛垂下,大手轻易环住少女的手腕,将那带着主人温度的手套一点点往少女的手指上戴去。
黑色的手套和白皙的手背形成鲜明的对比,像是地上的黑土和洁净的白雪,黑土肆无忌惮蔓延,将那纯白一点点吞噬。
正如他内心翻滚的浓稠黑暗,正择机而噬。
【?的?倾向+1】
伊贝尔的身体突然一僵。
第三次出现这个提醒,就算是心大如她,也不由得正视起来了。
这个提示的人物究竟是谁?
又会给她带来什么影响?
第一次出现这个提示的时候,是阿贝多被骗骗花偷袭的那个晚上。
第二次是帮阿贝多试药的时候,而第三次……则是现在。
如果硬是要找什么共同点的话,那就是——
伊贝尔努力压抑着跳动得越来越快的心脏,这三次,阿贝多全部都在场。
所以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莫非,这个提示指的其实是阿贝多?
但为什么人物名字的提示被隐藏了呢?
阿贝多带着她己经离开了那处山洞很远的距离,这处的雪路狭窄偏僻,阿贝多带着她左拐右拐,寻常人根本找不到这样一条路。
而相应的,如果有人踏上了这条路,也很难被搜救的人找到。
冰湖旁的山洞中。
阿贝多手里提溜着一长串活鱼,看着己经熄灭的火堆和空无一人的山洞,怔在了原地。
活鱼拼命挣扎,一个摆尾,溅了他一脸冰凉。
阿贝多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鱼扔在地上,去寻蛛丝马迹。
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伊贝尔也不可能一声不吭地就离开,除非她是自愿的……
在看到雪地上还未被雪花彻底掩埋的两对脚印时,阿贝多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其中一个明显是和他身形相近的男性留下的,阿贝多咬牙——
没想到……他居然会跟到这里!
他带走伊贝尔,到底想要做什么?
绝不能让伊贝尔遭遇危险!
没有丝毫犹豫,阿贝多朝着足迹延伸的方向快速追踪而去。
*
雪山阒寂,连飞鸟的声音也没有。
只有雪花慢慢飘落,还有两人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叩在少女的心脏。
伊贝尔能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她控制着自己下意识颤抖的声音,“阿贝多,这条路看着很陌生啊,我们快到了吗?”
“快了。”
“雪山上的路交错杂乱,这是我探明的回到营地的最近的路,但比较难走。”
阿贝多握着少女的手,即便隔着一层手套,他也能感受到隐隐的颤抖,明明害怕得不得了,还要死命地控制着自己,不让他发觉。
呵呵,这么快就发现了吗?
在少女看不到的地方,阿贝多嘴角勾起一个邪肆的笑。
苍蓝色的眸子混入了一抹浑浊,不复明亮,就像是被湖泊中被暴雨倾入了大量泥沙。
如果能看到他此时的表情,伊贝尔就能完完全全地将他与营地的那个阿贝多区分开来。
但少女的反应实在可爱,所以即便己经注意到她的变化,阿贝多还是愿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现,陪她继续演戏。
但是一些恶劣之处却是不再掩藏,他故意将五指插入少女的指缝,与她掌心相贴,“不知道小姐有没有兴趣听个故事?”
“……什么故事?”
不知道对方实力深浅,伊贝尔决定先顺着对方拖延时间。以目前积雪覆盖的速度,如果有人顺着他们的脚印找来,自己才能多分胜算。
阿贝多看着她轻笑,“一个人造人的故事。”
“呼吸黑土则污秽,呼吸白垩则无垢。”
“来自古国坎瑞亚的炼金术士,黄金的莱茵多特用至高的炼金术创造了两大奇迹——”
“一个是人造人,另一个则是邪龙杜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