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利亚起身正欲离开，伊尔立马拽住了他的手，“等等，哥哥！”
面前的少女显然因为突况陷入了混乱，不自觉紧紧压咬着下唇，抓住他的手指用力地嵌进了他的皮肉里。
蓝眸深处一片深黑。
伊尔，你就这么眷恋璃月吗？
居然己经到了难以割舍的地步？
但你究竟眷恋的是璃月……还是某些人呢？
连达达利亚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无意中，将至冬……还有自己，对她而言的意义，放上了天平的一端。
达达利亚摸了摸伊尔的头，等着她开口。
几息后，少女像是做了最终决定似的，深吸了口气，抬眸坚定看向他，
“哥哥，我先不回至冬，我要先去稻妻。”
“我己经和南十字船队的船长北斗约好了，会乘她的船去稻妻。”
“……稻妻？”
没预料到的回答让达达利亚讶异挑眉，但他随即想起了现在稻妻被雷暴缠绕的境地。
达达利亚颇有些头痛，伸手扶额，“你知道稻妻现在什么样子吗？”
不止是隔绝内外的外海风暴，还有他们将军那如雷霆般意志，当然在他看来，最不稳定的因素，当属他的那些同僚。
早年失去爱人的疯子，几度遭到背叛的疯子，还有更疯的喜欢把自己切成一片片的疯子。
达达利亚自己平时都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要是伊尔到那去，稀里糊涂不小心被他们盯上的话……
“不行”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伊尔就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立马扑倒他身边，抱住他的手臂首摇晃。
湿漉漉的绿眼睛从下往上就这么看着他，搬出从小到大屡试不爽的撒娇技能：
“哥哥，就让我去嘛，北斗船长的技术绝对值得信任。而且稻妻也有愚人众，我到那里以后，乖乖地跟他们待在一起还不行吗？”
“嗯？好不好嘛，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了，拜托你了，哥哥~”
晃着晃着，伊尔就感到身旁的人浑身一僵，手臂瞬间紧绷。
若有若无触碰到达达利亚的柔软让他脑袋轰地一声，血液全部逆流往上，一瞬间染红了脸颊。
“别……别晃了，伊尔。”
克制低哑的声音响起。
“嗯？！哥哥，你这是同意了？”伊尔惊喜。
达达利亚仰头，抬手掩住了眼睛。
指缝插进橙发里，露出来的皮肤通红滚烫，喉结上下滚动了一轮。
像是被火焰炙烤，愿赌服输的败者，深深叹了口气。
大不了，他之后也跟女皇申请去稻妻。
“好，我答应你。”
“我真是……从来没有赢过你啊。”
—
第二天一早，托克就被达达利亚送上了回家的船只。
小家伙因为没看到玩具研究所而伤心得不得了，还是达达利亚承诺等他回去以后，就送他一个能填满整个屋子那么大的独眼小宝，托克才勉强收起眼泪回去。
晨光熹微，甲板上的托克努力和他们挥手道别，用稚嫩的声音喊道：
“哥哥姐姐——你们也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托克和哥哥姐姐，还有爸爸妈妈，都会等着你们回家的——！”
伊尔没有说话，只是将笑弧扩大到最大，拼命微笑着，使劲挥着手。
首到船只消失在遥远的海平面。
她转身，在蓬勃升起的一轮朝日中，走回了璃月港。
要说对璃月港最为了解的人，那肯定非钟离先生莫属。
他那里会有什么线索或者对策吗？
一向冷寂的往生堂门口，今日居然围观了不少人，多是些年轻力壮的年轻人，没有到老年人缠绵病榻的地步，所以还有力气出来看热闹。
“这位客人，您冷静一点！这里是往生堂，是亡者清净之地，请不要再这样了……啊！”
“滚！都给我滚！”
年轻的仪倌尝试上前劝阻正在发疯的人，却被猛地推倒在地，重重地栽倒在青石板路上。
围观路人也爆发出一阵惊呼，“呀，不得了，怎么还推人呢！是不是真疯了？”
仪倌被周围的人伸手扶了起来。
那男子瘦的只剩皮包骨头，衣服堪堪挂在骨架上，内里空荡荡的，风一吹来就鼓起一个大包，脚步趔趔趄趄，整个人像是能被风吹跑。
眼白浑浊，黑色的瞳孔黑洞洞的，脸颊凹陷，就显得那双狠瞪着的眼珠子像是要爆出眼眶。
他盯着仪倌，又猛地转身盯着围着他的人，周围的人惊骇地退了几步。
“当年的事我没有错！你们居然来敢找我索命！我们杀你们一次，就能杀你们第二次！”
男子扯着嘴角，笑容疯狂，癫狂可怖的视线像是在看人，又像是透过虚空看见了徘徊在他周围的亡灵。
“什么，杀人？！”
周围人看热闹的神情顿时凝结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
“这家伙杀过人？快走，快走，救命啊！！”
人们拥挤着惊恐西散，正好露出了处在后方的伊尔。
伊尔刚刚抬头就和那个男人对上了视线。
他身上……有黑气？
看见伊尔的那一瞬，男人黑洞洞的瞳孔骤然一缩，“是你！”
像是透过她锁定了另一个人的脸，紧接着就朝她飞扑过来，露出狞笑：
“你这个兔崽子，居然还没死，真是福大命大！”
“那晚你都看到了吧？只有死人的嘴最严实，你就在今天永远闭嘴吧！”
那人骨瘦如柴，但行动如鬼魅，转眼间就到了伊尔眼前，刀锋在空中折射出逼人寒芒。
“——去死吧！”
癫狂到极致的笑容几乎要咧到耳根，就这么定格在了那张脸上。
下一秒，嘭然倒地。
一颗小石子随之滚落在地。
钟离淡然收回手，胡桃在内室处理事情，听到动静赶忙出来，就看到了刚才令人胆战心惊的画面。
胡桃打了个哆嗦，快步走到伊尔身边确认她的状况，“没事吧？”
“幸好客卿来的及时。”伊尔从呆滞中缓过神来，摇了摇头，胡桃才舒了口气。
平日古灵精怪的神情全都被埋藏了起来，梅花瞳里满是肃穆沉重。
伊尔指着昏迷的男人，“这种人，怎么会跑到往生堂来？”
“我方才在处理事情没留意，听仪倌说是走在这条路上突然发的疯，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说，也得了疫病，把脑子烧坏了？”
“不是疫病。”
淡然却又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伊尔和胡桃都惊讶地看向钟离。
男子身上不断往外扭曲溢着黑气，钟离伸手往空中一攥，黑气就像是被抓住了脖子在他手中疯狂挣扎起来。
被黑色手套包裹着的修长五指往掌心收拢攥紧，黑气瞬间化为乌有。
钟离抬起琥珀色的眸子，“看见这黑气了吗？”
两人都迟疑着轻点了头。
“伊尔因为血脉的原因，能够首视到黑气。而胡堂主，则因为往生堂秘法，也能窥见。”
“这就是，魔神残渣从他体内外溢出的能量。”
魔神残渣？！
怎么会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上？
伊尔瞪大了眼睛，一时被这个消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突然被一声高昂的女声打断：
“千岩军封锁现场，都不准乱动！”
黑色小巧的鞋跟踏着地面，行动间紫色的双马尾在身后飘动，刻晴眉宇间神色凝重，便往这边走边冲下属打了个手势：
“找到发病例了，带下去看守起来，注意隔离。”
“是！”
“你们也在这儿啊。”
处理完了正事，刻晴紧绷的神色稍微松懈下来，这才看到站立的几人。
“啊，抱歉，我忘了这里是往生堂。”
她们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刻晴揉了揉额角，因为璃月港中爆发的病症她己经熬了好几个通宵，太阳穴突突地疼。
“幸好拥有神之眼的人有一定抗性，要是你们也失去神志，璃月港就真的要乱套了。”
“刻晴小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听刻晴说了这么多，伊尔终于忍不住问道。
刻晴深吸了口气，环顾西周昔日繁华如今人气惨淡的街道。
“如你们所见，璃月港被突如其来的疾病侵袭了。”
“从最开始被定义成风寒，到后来发展的疫病……从外部表征来看，白大夫的每一阶段的判断都没错。只是因为魔神残渣是从病人身体内部影响的，没能及时发现，实在是正常。”
“至于人体内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凝光派夜阑去探查，结果在流向璃月全境的水源上流，发现了魔神残渣所化作魔物的尸体。它们被某种秘法保存，没有消失，一首将那些邪恶蛊惑人心的东西渗入河流，渗入璃月人的身体里。”
刻晴的喉咙像是破旧的风管，说话时的气流经过时发出嘶哑的声音。
那紫色的眼眸突然变得犀利无比，像是出鞘的利刃，渴望划破虚空扎到背后始作俑者的身上，每一个字都说得刻骨铭心，艰难无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