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爱音,乐队,灯……”我抬起右手,手掌微微颤抖,将它挡在刺眼的吊灯与眼睛之间。
光线从指缝间泄出,像一把冰冷的刀,划过我的瞳孔。
“我还是想继续下去,和她一起......”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不断的在我的脑海里闪过。
目光呆滞地停留在自已苍白纤细的手指上,每回忆起一段相处的时光我便数过一根手指,我一根一根地默数着,仿佛这是唯一能让我保持清醒的方式。
指尖缓缓收拢,指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随即又慢慢张开,动作机械而僵硬,像一台失去润滑的旧机器。
我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我已经变成一个破洞的沙漏了啊……”那沙砾从裂缝中无声地流失,带走了时间,也带走了我的力气。
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我闭上眼睛,试图将那股无力感关在眼皮后面。
“我这样做真的好吗?对爸爸妈妈,对千早爱音,会不会到最后只留下悔恨......”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便完全占据我的思维,它像一条毒蛇,顺着血液爬满全身,将我紧紧缠绕。
举了许久的手终于不堪重负,像被抽空了骨头一般,重重地摔回洁白的床单上,发出一声闷响。
吊灯的光芒依旧刺目,冷得像冰,狠狠地割裂着我的思绪。
“叮铃铃——”刺耳的铃声突然炸裂在空气中,像一把锤子,猛然砸碎了我混乱的胡思乱想。
我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枕边的手机上,那是我刻意放在手边的。
嘴上总是说着无所谓,可心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我明白自已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屏幕亮起,果然是她。
那个让我又爱又恨的人,那个总是以“骚扰”之名闯入我生活的人。
她的名字跳动在屏幕上,像一根刺,扎进我的眼睛。
“喂?”我接起电话,声音冷得像一块冰。
“欸~又装高冷?”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熟悉得让人窒息,带着一如既往的调侃和狡黠,“明明看着那种小说……”
“有事快说,没有就挂了。”
我抢在她话音未落之前冷冷打断,语气刻意疏离,却掩不住心底的微微颤动。
她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地撕开我的伪装,像一面镜子,映出我最“狼狈”的模样。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明天下午要去录音室练习。”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松,像是随手抛出的一片羽毛,飘飘然落在空气里,却轻易击中了我的心。
“群里已经说过了……”我低声回应,语气里藏着一丝刻意的冷淡。
“嗯!原来你看过手机,那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她语气忽然一转,带着一丝委屈,像是小猫挠着门,软弱却又执着。
“你不会一直在等我的信息吧?”
我试探着问,心头莫名涌上一阵沉重的不安,像是某种预感在悄然生根。
“你觉得呢,香织酱?”
她的语气虽然带着疑问,但是挖苦的意义不言而喻。
她说完这句话后,我沉默了十几秒,而她也心领神会地保持了安静。
“……你是怎么看我的?”
这句话几乎是从我喉咙里冲出来的,带着一股连我自已都无法控制的突兀,像是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出口。
“欸!这么突然?”
她先是微微一愣,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随后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咦,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之前可是说好的啊!虽然现在变成我先问你了,但这可不算破坏约定吧?”
“你今天晚上有点奇怪欸,发生了什么吗?”
她的声音轻柔,却像一根细细的针,扎进了我的心脏。
那种温暖让我害怕,像是阳光穿透阴影,却也暴露了我最深处的脆弱。
我沉默了,沉默得连自已都感到窒息。
“或许就算只是为了她,我也得继续贪婪下去。”
我心中的答案早已浮现,或许在初见她的那一刻,我便悄然做出了决定,只是将其深深埋藏于内心深处。
而当我终于意识到这是自已真正的觉悟时,那原本压得胸口沉重的负担,竟在瞬间烟消云散,如释重负。
过了许久,我才低声开口:“……我想弹一首钢琴曲给你听,你快带上耳机。”
“欸——等一下,我开个录音,嘿嘿,有点浪漫是怎么回事?嘿嘿……”
她的笑声透过电话传来,像一阵风吹过湖面,带起了涟漪,却也让湖底的沉淀更加清晰。
我站起身,脚步有些沉重地走向钢琴。
手指触碰到冰冷的琴键时,我才发现,心中那股压抑的情感正在疯狂涌动。
每一个音符似乎都是一声呐喊,每一段旋律都像是一场无声的告白。
我闭上眼,任由琴声在空气中回荡,仿佛这才是我唯一能够传达的语言。
钢琴琴槌轻柔地敲击着琴弦,《梦幻曲》在多年之后再次穿越时空,悄然回荡在她的耳畔。
翌日,我早早起床,决定提前十分钟抵达她发来的集合地点,然后用她之前对我说的话“反击”她一番——那句“不知道提前五分钟才是常识吗?”
正当我悠闲地吃着“丰盛的”早饭时,门口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香织,麻烦你去拿一下报纸。”
爸爸的声音从洗漱间传来,带着些许含糊不清。
我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的一瞬间,眼前站着一位让我感到熟悉的少女。
“您好,您的报纸,请收好。”
伴随着熟悉的声音,她微笑着将报纸递了过来,动作轻巧而自然。
“是祥子同学?”我抬头一看,眼前站着的正是丰川祥子——那个还不知道我和灯她们组了乐队的同学。
“你好,香织同学,真是巧啊,又见面了。”
丰川祥子依旧展现出那份优雅与温和,仿佛她的存在本身就能让周围的一切变得和谐自然,没有一丝突兀。
“你……你好。”我略显慌乱地回应,声音中夹杂着几分意外与不安。
“今天还要去打工吗?”
爸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我和丰川祥子之间短暂的对话。
“嗯,下午还有两个半小时的班,可以赚两千日元。”
我将视线从丰川祥子身上移开,转过头回答爸爸。
“那个……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她的请求来得猝不及防,我愣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机递给了她。
她双手如飞,指尖在屏幕上跳跃,滴滴答答的打字声不绝于耳。
仅仅一秒,她便熟练地将自已的练习方式记录在了我的手机里。 (这就是键盘手)
“谢谢。”她轻声道,随即抬起头,微微一笑,“再见。”
“欸?我是不是做错了,其实应该假装不认识她?毕竟她在我们乐队里的身份有点敏感。”我不禁在心里琢磨。
她礼貌地向我道别,随后推着一辆有些旧的自行车离开了。
车后两侧挂着厚重的邮包,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忍不住想着:“其实她还是很友好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对这位大小姐的排斥感也稍微的减少了一点。
她的优雅与平易近人,竟然在这样平凡的生活场景中交织得如此和谐,令人无法不心生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