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玖兰李土赶到树里和悠的居所时,房间里还弥漫着分娩后的温热气息。
树里虚弱地靠在床头,怀中抱着刚刚出生的男婴,目光温柔得仿佛能融化冰雪。
见到李土独自前来,夫妻二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李土兄长,月回姐姐怎么没一起来?”
树里轻声问道,手指轻轻抚过婴儿娇嫩的脸颊。
李土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元老院那边临时有些事务,她先过去处理了。”
他的目光落在新生儿身上,“这就是小枢吗?”
“嗯...”
树里低头轻哄着怀中的孩子,“枢,要乖乖的哦...”
忽然她抬头,眼中带着温暖的笑意:“李土伯伯要不要抱抱他?”
玖兰李土欣然上前:“好啊。说起来,你和悠刚出生时,也是我第一个抱的呢。”
他的声音里带着怀念。
悠闻言也不禁露出追忆的神色:“是啊...兄长。”
李土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中的婴儿,脸上浮现出罕见的柔和。
就在这时,一股温热的液体突然浸透了襁褓。
“啊!”树里惊呼一声,和悠同时露出尴尬的神色,“真是抱歉,兄长,枢这孩子偏偏在这个时候...”
李土低头看着自己被浸湿的衣袍,却出人意料地笑了起来:“无妨。正好我来给他换尿布吧,我也该换身衣服了...”
“毕竟...当年照顾你们这些小家伙时,我可是很有一套的。”
悠带着李土来到内室更换衣物,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
然而不过片刻,树里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呼唤。
悠神色一凛,立即转身离去。
就在房门关上的瞬间,玖兰李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低头看着怀中安睡的婴儿,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下一秒,他的身影如雾气般消散在房间里,连同襁褓中的婴儿一起,彻底失去了踪迹。
几乎在同一时刻,树里和悠猛然抬头对视,眼中俱是惊骇。
“李土的气息......消失了!”
悠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
没有半分犹豫,悠的身影如疾风般冲出房门。
然而他向来恪守戒律,既不饮人血,也从未吞噬过同类,力量与速度根本无法与同为纯血种的李土相提并论。
夜风呼啸中,他的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徒留一地凌乱的月光。
树里站在门口,她的眼中翻涌着绝望,却终究只能眼睁睁看着丈夫的身影消失在追逐的路上。
……
玖兰李土癫狂地笑着,将襁褓中的婴儿放置在血色弥漫的古老阵法中央。
猩红的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贪婪地汲取着婴儿的生命力。
随着一声血肉爆裂的闷响,婴儿的身躯骤然炸开,化作漫天血雾,尽数被阵法中央那具漆黑的棺材吞噬。
棺材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只苍白修长的手缓缓推开棺盖。
酒红色的长发如月光倾泻而下,男人从棺中坐起,俊美的面容上还残留着万年沉眠的冰冷。
“成了......”
玖兰李土张开双臂狂笑,“力量......还有月回......终将全部属于我!哈哈哈哈!”
他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刚刚苏醒的男人,语调里带着扭曲的愉悦:“如何?累积了千万年的饥渴感一次性爆发......连我都难以想象那滋味呢。”
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尚未完全复苏的身体,眼中闪过一丝阴郁。
他缓缓抬眼,棕红色的瞳孔里凝结着刺骨的杀意。
“虽然是不完全体......”
他的声音如同寒冰摩擦,“但对付你......绰绰有余了。”
话音未落,他的手臂己如闪电般贯穿了李土的肩膀。
玖兰李土却笑得更加疯狂。
“你杀不死我的......被召唤者永远无法杀死主人......”
男人薄唇勾起一抹冷笑。
“确实......”
他缓缓抽回沾满鲜血的手,“但让你生不如死...还是可以的。”
鲜血从李土的伤口喷涌而出,他却依然在笑,笑声在空旷的地下回荡,混合着血滴落地的声响,构成一幅诡异而恐怖的画面。
李土没想到,刚复苏的始祖竟然有这么强,这浓厚的力量,真让他垂涎欲滴。
不着急…
他迟早会把始祖变成自己的血肉。
*
最后,玖兰李土被打伤后便逃走了,只留下满室刺鼻的铁锈味和尚未干涸的血迹。
玖兰始祖为了稳定饥渴的自己,只能将他的身体稳定成那为他提供细胞的男婴模样。
当悠循着血腥气冲进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时,映入眼帘的是浸透鲜血的襁褓,像一朵凋零的花般瘫在地上。
悠的目光落在那个与儿子一模一样的小小身影上,心脏仿佛被利刃贯穿。
尽管面容相同,但他知道,那个刚出生时在他臂弯里蹬着小腿的枢,己经永远消失了。
颤抖的双手抱起冰冷的婴儿,悠的泪水无声地砸在襁褓上。
他紧紧搂住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孩子,转身冲向夜色深处。
夜风呜咽着掠过他的耳畔,仿佛在哀悼那个尚未绽放就己凋零的纯真灵魂。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尖上,但悠知道,树里还在等着他带“儿子”回家。
即便这具躯壳里己经住着的是另一个灵魂…
夜色如墨,悠抱着婴儿在风中疾驰,迎面撞上了浑身浴血的月回。
她的青发上沾着未干的血迹,衣袍多处撕裂,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悠!”
月回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发生什么事了?”
悠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隐瞒了部分真相。
“李土...抢走了刚出生的枢...想用他献祭...”
他紧了紧怀中的襁褓,“幸好...被我阻止了。”
月回的手指瞬间攥得发白,眼中燃起冰冷的怒火:“我去找他...”
“等等!”
悠拦住她,“月回姐...先去看看树里吧。”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还有...李土兄长做出这种事,意味着我们之间...终有一战不可避免。”
夜风卷起落叶,在两人之间盘旋。
“所以...我想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悠首视着月回的眼睛。
月回的长睫微微颤动,月光在她眼底投下复杂的阴影。
“这一战...”
悠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请你...不要插手。”
沉默在夜色中蔓延。
许久,月回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所有的情绪都被深埋在眼底:“...好,我答应你,悠。”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重若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