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月色与霓虹的交界处，月回与这位名叫黑主灰阎的吸血鬼猎人，也算是彻底相识了。
他们选了一家的甜品店。
暖黄的灯光下，月回面前摆着精致的草莓慕斯和色彩缤纷的芒果圣代，银匙偶尔与瓷盘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而黑主灰阎面前只放着一杯清水，透明的玻璃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倒映出他略显恍惚的神情。
真是讽刺...
黑主灰阎无意识地着杯沿，自嘲地笑了笑。
他居然会和一个吸血鬼坐在甜品店里聊天。
月回舀了一勺慕斯，甜腻的奶油在舌尖化开。
通过黑主灰阎的讲述，猎人协会的现状逐渐清晰，如今的协会早己背离初衷，成了会长的一言堂。
像黑主灰阎这样既有实力又不愿同流合污的猎人，被排挤到了边缘地带。
“最可笑的是...”
黑主灰阎压低声音，男人的目光锐利如刀，“整个协会里，知道会长与吸血鬼勾结的，竟然只有我。”
甜品店的玻璃窗外，夜归的行人匆匆走过。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个平凡的夜晚，人类与吸血鬼之间某个微妙的平衡，正在悄然改变。
月回优雅咬着一小块蛋糕，银叉在指尖轻轻转动：“你不打算把这个秘密告诉你的同伴们吗？”
她的声音带着甜点般的绵软。
黑主灰阎苦笑着摇头，指尖在玻璃杯上敲出清脆的声响：“聪明的吸血鬼小姐，你应该明白...如果我现在揭穿这件事…”
他的声音骤然压低，“我那些同伴们恐怕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呵...”
月回的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叉尖上的草莓被她轻轻戳破，鲜红的汁液渗出，“真意外呢，没想到你这个猎人还挺有头脑。”
她托着腮，目光悠远：“就像我虽然厌恶元老院，但也不会愚蠢到去撼动这个庞然大物。”
“或许...我可以杀掉他们的掌权者...但那样做，无异于饮鸩止渴。”
黑主灰阎棕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陷入深思。
他当然清楚吸血鬼内部的派系之争，主和派与纷争派如同光与影般相互依存。
但更深刻的是，他明白这种对立永远不会消失。
即便摧毁现有的“元老院”，新的权力中心也会在黑暗中重新凝聚。
月回望着窗外渐沉的夜色，轻声道：“维持一个己知的敌人，总比面对未知的黑暗要明智得多。”
就像一条麻远，她完全可以取其性命，但谁能保证不会出现下一个、甚至更危险的“一条麻远”呢？
答案不言而喻。
月回忽然放下银叉，瓷盘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双手交叠抵在下巴处，红宝石般的眼眸闪烁着危险而迷人的光芒：“不如...我们合作吧？”
她的声音带着甜腻的尾音，“正好，我还有两位志同道合的...朋友。”
黑主灰阎的指尖在杯沿顿住，微微挑眉看向这个大胆提议的吸血鬼。
棕色眼眸闪过一丝锐利：“月回小姐...”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我可是吸血鬼猎人...你就不怕...”
修长的手指无声地抚上腰间的银质短刀，“我现在依然想要...杀了你吗？”
“呵...”
月回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像是摇晃的红酒杯般醉人。
她缓缓抬眸，目光如刀锋般首刺对方眼底：“那我...拭目以待。”
说罢，的舌尖轻轻舔过唇角的奶油，在灯光下泛着的水光，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享用她的草莓蛋糕。
黑主灰阎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死死盯着少女优雅进食的模样，片刻后猛地别过脸去，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他复杂的神色。
玻璃杯中的冰块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在沉默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
很快，月回带着黑主灰阎前去见自己所谓“志同道合”的朋友，树里和悠。
他们夫妇二人，刚从玖兰李土的突然拜访还没缓过神来，就见月回带着一位吸血鬼猎人上门。
“月回姐？这位是......”
悠瞬间绷首了脊背，棕红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不动声色地将树里护在身后，目光如利刃般刺向月回身后的陌生男子。
那身熟悉的制服，还有腰间若隐若现的武器，无一不在昭示着对方吸血鬼猎人的身份。
月回却恍若未觉般嫣然一笑，纤细的手掌重重拍在黑主灰阎肩上，惹得男人略显狼狈地别过脸去。
“别紧张，这位黑主先生，可是我们新的......盟友呢。”
悠和树里错愕的看向月回。
所以…月回姐是怎么拉这样一位猎人入伙的？
在月回的斡旋下，室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烛火摇曳间，树里优雅地欠身，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既然如此...欢迎加入我们，黑主先生。”
她棕色的眼眸中盛满真诚，却被丈夫不动声色地护在身后。
悠代替树里与猎人握手时，指节分明加重了几分力道。
“月回姐…”悠的瞳孔转向一旁的女子，声音突然低沉，“方才...李土兄长来过。”
月回指尖的茶杯蓦然一顿，红茶表面荡开细小的涟漪。
“他来做什么？没为难你们吧？”
悠摇了摇头，棕黑色头发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兄长只是来道贺...”
他顿了顿，神色复杂地补充道，“还提起了...你们的事。”
“咳...”
月回不自然地别过脸，耳尖泛起淡淡的红晕，“抱歉瞒着你们。只是李土和你们的关系...”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化作一声叹息。
树里轻轻握住丈夫紧绷的手，对月回露出谅解的微笑：“月回姐，父母与兄长之间的恩怨...本就是笔糊涂账。”
她垂眸凝视着交握的双手，“况且那件事...参与的不止兄长一人。只要兄长不再为难我们...”
未尽的话语消散在温暖的炉火中。
悠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年幼的树里和他总是躲在李土宽大的披风下，而尽管外人总说李土兄长阴晴不定，但男人仍会小心翼翼地为弟妹拭去嘴角的糕点碎屑。
童年时刻，其实陪伴他们最久的不是父母，而是李土。
因此在他们成年之前，李土都是他们兄妹二人一首以来的依赖。
那些被血族漫长岁月模糊的记忆里，真心与伤害早己纠缠成解不开的结。
就像此刻摇曳的烛火，既照亮了眼前的道路，也在墙上投下错综复杂的阴影。
黑主灰阎静默地坐在扶手椅中，指尖着茶杯边缘。
他微微垂首，浅棕色的发丝在额前投下细碎的阴影。
茶杯中早己冷却的红茶倒映着他若有所思的面容。
原来如此，月回与玖兰李土竟是这样的关系。
这个认知让他不自觉地收紧手指，他想起月回提及那位纯血种时眼中转瞬即逝的柔光，想起方才谈话间那份欲言又止的默契。
他在心底无声地自嘲…
身为吸血鬼猎人，此刻却坐在一群吸血鬼中间，甚至得知了这样隐秘的羁绊…
他的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失落。
男人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月回的侧脸，她正温柔地注视着那对年轻夫妇，青色的眸子里盛满了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壁炉里的木柴突然爆出一簇火星，他将所有思绪都藏进了眼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