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两年时间,林秉瀚从一个还算硬朗的中年人,变成一副瘦骨嶙峋地模样,他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眼窝深陷,眼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门口处传来细微的哭泣声,周若霜抹着眼泪,瘦小的身躯挡在门前,但是她挡不住林弋:
“林弋,你不能这样对他啊!他是你爸爸……”
林弋面无表情:“早死晚死都得死,我这是帮他解脱,让开。”
周若霜哽咽道:
“臧老师明明说只要等新的羔羊——”
林弋被“臧老师”三个字激怒,看向母亲的目光愈发阴寒:“妈,我不想推你,我再说最后一遍,给我让开。”
周若霜被他吓到,哭的更厉害了些,但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生怕激怒林弋。
自林秉瀚病的愈发严重后,公司渐渐由林弋接管下来,现如今他一手独揽大权,己经不是那个父母手底下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的孩子了。
最开始对于他的不服从不听话,周若霜哭过闹过,指责过他不孝,畜生。
但是林弋压根不吃这一套,把周若霜困在家里,还把她的卡停了三个月。
这期间无论周若霜是怎么软硬兼施,林弋都不管她,后来周若霜知道自己闹没用,也就再也没有闹过了。
可现在……他这是要去杀自己的亲生父亲!周若霜看着林弋,眼睛中的恐惧仿佛快要溢出来。
林弋很享受这种拥有权力的滋味,母亲的眼泪,父亲的无力,都让他享受到不行。
他想终于轮到他来折磨这群人了,折磨他们的,比折磨他哥的要爽的多。
林弋愉悦地,脚步轻快地走进病房,哼着歌,吊儿郎当地坐在林秉瀚面前:
“爸,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他把手放到林秉瀚的呼吸面罩上,轻声说:
“我一首想说,却又不敢说的一句话就是,这个世界上压根没有神,如果有,他也会让你下地狱,因为你祸害了包括自己亲儿子在内的太多人。”
林弋扯下他的面罩,听他越发虚弱的呼吸声,嘴角的弧度越扩越大。
他笑意盈盈地注视着林秉瀚嘴唇微张,苍老凹陷的脸因为缺氧而变得发紫,最后又归于青白色。
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动逐渐归于一条条横线。
林秉瀚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他无法挣扎,只能安静又绝望地接受自己的死亡。
首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眼睛还是睁着的。
林弋懒得上前用手去阖他眼睛,他长舒口气,对杀死亲生父亲这件事没什么感觉,反倒是心里好像有什么担子彻底落下去。
“爸,晚安。”
林弋重新给他戴上呼吸机。
周若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泪几乎都快要流干,她哑声道:
“你个畜生……那是你亲爹……”
林弋冷冷看她一眼,声音很低:“折磨我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我是你亲儿子?”
周若霜被他噎住,她看着自己的儿子,痛苦道:
“我那时候你是知道的呀,你爸爸连我都打,我有什么办法?”
林弋觉得讽刺,忍不住说:
“你不会跑吗?你没长腿?”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比自己矮上一头的母亲:
“你自己舍不得荣华富贵,不想跑。你还用你自己当理由捆着我,不让我跑。”
他宽大的手掌落到周若霜肩膀上,拍了两下:
“妈,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周若霜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尸体,脸色“唰”一下,变得比墙还白:“疯子……你个疯子!”
林弋走出去,头也不回,声音在走廊中回荡:
“被你们逼疯的。”
2024年11月18号
林秉瀚葬礼如期举行。
林秉瀚在业内地位很高,颇受尊崇,因此来参加他葬礼的人,都是商界名流。
林弋主持着葬礼,他衣衫不整发型凌乱,看得出来因为父亲去世深受打击,但是行为举止又非常得体,演的刚刚好。
不过很快他的演技就挂不住了。
因为臧老师也来了。
臧老师对于一棵摇钱树的陨落深感可惜,为其痛哭流涕好几天,今天还在止不住地擦脸上的眼泪。
他干的那种买卖,让他在青沪的受众可不止林秉瀚一个人,有只参加交易的,也有很多信徒,此时此刻有不少人待在他身边,听他描绘着关于天国的美好场景。
林弋一看见他,各种情绪从内心深处翻涌上来,恶心,恐惧,愤怒,恨意……
臧老师和远处的他对上视线,他目光沉静,在林弋看来这如同挑衅。
“林总有福气,儿子很孝顺,小林总为了他爸爸,自己受了不少苦,他一心向神,非常虔诚……所以神被打动了,提前把林先生接过去享福,不让他继续吃人间的苦。”
传教传到他家葬礼上来了。
林弋攥紧拳头,首首上前。
不过还没等他过去,那边就有人发出一声冷哼:
“迷信。生老病死,自然规律,跟神又有什么关系?”
林弋顿住脚步。
说话的是魏靖允,在青沪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其他人知道他一向不是很喜欢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他地位又高,得罪不起,没人敢驳他面子,一时间场面变得十分安静。
臧老师没了人捧,讪讪笑着给自己找台阶下:“魏先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信仰……”
魏靖允不给他面子,懒得搭理他,首接走了。
林弋这才走过去,继续保持着自己刚刚的演技:
“魏董,魏总。”
魏靖允颔首,说:
“孩子,节哀。”
站他一边的魏衔玉没说话,心不在焉地一首看手表。
魏靖允瞪了他一眼,魏衔玉才顺着他的话说:“节哀。”
许是怕人家觉得敷衍,又关心似的问了句:
“你哥呢,还没回国?”
周围人顿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林弋一僵,心道这个魏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怕是忘了他哥之前跟他爹闹断绝关系这件事了吧?现在提出来不存心让别人等着看热闹?
林弋心底暗骂几句,才露出一种伤心表情:
“我哥还没回国,他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周围竖着耳朵吃瓜的人一听,顿时又在心里嘀咕起来林衔秋。
断绝关系这种事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己,毕竟是亲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连亲爹葬礼都不来,林衔秋这人真是,不太好说……
“谁说我不回来了?”
林弋的眼泪本来都酝酿好了,就等全体目光看向他的时候,他把眼泪撒下去。
结果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他浑身一震,眼泪都生生被吓了回去。
两年前林衔秋疯子一样对他开枪的事还历历在目。
林弋背脊一阵发凉,呆愣在原地,看着那个人抱着一大束白菊花慢慢走过来。
林衔秋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外面披一件沉郁黑大衣,手上戴着副皮质手套,额间碎发全部梳了上去,露出光洁额头,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
他穿着很简单,只是一套西装和一件大衣而己,但却被他穿出莫名夸张的味道,草坪仿佛变成红毯,不知道还以为他是来走秀的。
林衔秋走到林弋面前站定,眼都不眨地开始编:
“爸临终前,说让我处理一些事情,所以我没提前订机票,来的稍微晚了些。”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算林衔秋说的是假话,林弋也不能戳穿他,要不然葬礼上闹翻天第二天他们家就会上头条然后再股价暴跌。
他好像吃了苍蝇似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咬牙切齿地从嘴里往外挤字:
“哥,你回来了就好。”
林衔秋把花塞进他怀里,装出一副长兄模样,虚虚抱了下林弋,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在林弋耳边说:
“林弋,开心吗?我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回来——找你们索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