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触碰到李却归创伤的经历,让林衔秋变得比李却归本人更敏感,他小心到每做一件事都需要思考一遍他和李却归这么多年的经历。
经过前两次的磨合,林衔秋有了那么点经验,况且这个李却归是他比较熟悉的状态,所以他没有再犯什么错误。
李却归在这段记忆中维持的时间比较长,差不多有十几天。
林衔秋和他相处过程中还发现他接受不了自己用太平和的态度对他。
他去向邱医生讨教,邱医生告诉他,这是因为他不断地转换记忆,潜意识觉得周围一切都变得陌生,而唯一熟悉的,是每一处记忆都存在的“锚点”,也就是林衔秋本人。
这导致他每次记忆转换后第一件事就是下意识去向锚点索要安全感,在这个阶段里的李却归印象中的锚点,是和他针锋相对的。
林衔秋贸然改性,只会让他神经紧绷,变得十分没有安全感。
换而言之,林衔秋需要配合他,回到那时候,用曾经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让他熟悉环境和自己,继而让其放下防备,放松神经,情绪变稳定。
简单来说就是林衔秋得陪着他演。
林衔秋谨遵医嘱。
这段时间他也没忘了宁迢的事,他自己抽不出身,就让手下去查,因为自己先前在殡仪馆那边得到相对而言比较明显的线索,所以范围很轻易地缩小,差不多能确定,死的那个不是宁迢这件事。
他得到消息后,又开始想办法怎么去向魏衔玉传递这个消息。
最近魏靖允看管魏衔玉看的严,林衔秋三番两次提出想去探望魏衔玉,都被他以“魏衔玉养病”的理由拒绝。
怕魏靖允起疑,林衔秋也不敢提的太频繁,被拒绝后就没有再提起来过。
距离上次提探望魏衔玉这件事过去了十多天,林衔秋又给魏靖允发了条消息:
“魏叔叔,衔玉现在是不是拆线了?他出院没?我想去看看他。”
出乎意料,魏靖允这次回他一条:“你有心了,不过衔玉还没出院,他精神状况不太稳定,转进琴山医院了,你想来看他的话,随时都行。”
衔玉被他爹送进琴山了,林衔秋眉头拧起来,莫名其妙地,他想到上次自己住院时,魏衔玉那一句“我才不会进去”。
林衔秋突然自嘲一笑,心道命运这种东西,可太能作弄人了。
他低下头,看向桌子下面的人,捏住李却归的下巴,力度很轻,试探道:“阿却,你还记得琴山那边吗?”
对于李却归能接受去琴山治疗这件事,林衔秋不抱什么希望。
和他料想中一样,李却归眼神立马变得异常厌恶,充满恨意地盯着林衔秋。
林衔秋轻轻捂住他的眼睛,自言自语道:
“别这么看我,我会很难过的。”
李却归不明白自己身体为什么会涌起为一阵又一阵的热潮,也不明白为什么林衔秋走哪把他带到哪,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今天像吃了椿药一样,不看时间地点就变成了这样……
他红着脸,骂道:
“我大爷。”
林衔秋托着他的把人抱起来:“把我大爷挖出来给你爽爽?”
李却归气愤地一口咬上他的肩膀。
林衔秋摸摸他的脑袋,把人抱进休息室中关上门。
下午
林衔秋独自一人开车去往琴山精神病院。
这个充斥着太多压抑痛苦回忆的地方,让他看一眼就觉得喘不动气,林衔秋表情变淡,轻车熟路地快步走进去。
魏衔玉的病房在一楼,走进去拐一个弯就能到。
守在门前的两个保镖见他来了,给他让开路:“林总。”
林衔秋颔首,走进病房。
将近半月不见,魏衔玉消瘦一大圈,他眼下一片青黑,眼睛也黯淡着,毫无光泽。
犹如一个将死之人。
见林衔秋过来,他眼睛亮了亮,首起身体,有气无力地动了动自己干涸的唇:“有消息了吗?”
林衔秋把手指竖到唇边,扯起一些无关正事的废话:“衔玉,你瘦了好多啊,怎么能不吃饭呢,对身体多不好?”
说话时,他的手指不停地在手机上敲击文字,打出一段话后,递给魏衔玉看。
他把火葬场去过疑似死者家属的两个人的事情告诉了魏衔玉,又确定似的跟他说,死的那个不是宁迢。
魏衔玉听到这句话,心中石头终于落地,他浑身乏力地躺回去,抖着手把宁迢的家庭情况和林衔秋说了一番,让他帮忙继续查。
林衔秋又和他东扯西扯一大堆,首到保镖进来说魏衔玉需要接受“治疗”了,林衔秋微不可察地蜷了下手指,看向魏衔玉。
魏衔玉幅度很轻的对他摇了两下脑袋,示意自己不会有事。
林衔秋自知帮不上什么忙,硬呆在这不走只会让人起疑,所以识趣地站起来,说:
“那我改天再过来。”
魏衔玉被两个保镖和一行医生带走,林衔秋看着他被推进电疗室,听见大厅里各式各样的哀嚎惨叫哭声,脑袋阵阵眩晕,手握成拳,本来要出门的步伐转了个弯,走进了一个空着的电疗室。
在收拾设备的医生和护士一脸懵:“您找谁?”
林衔秋指着那台邱医生说的,可以恢复记忆的仪器,问:
“我能试试吗?”
他如此开门见山,护士和医生明显没反应过来,他们放下手中的活,又问一遍:
“不好意思,您刚刚说什么?”
林衔秋重复道:“我想试试这台仪器,出现任何问题你们都不用担责,如果需要支付费用,我也会支付,可以吗?”
护士说:“抱歉,我们这边有规定的,不能让……”
旁边医生打断护士的话的话,低声说:“他好像是来看魏总的。”
魏总是这边大客户,魏董更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护士闭上了嘴。
医生抢过护士的话,说:“您要是想体验的话当然可以,我们这边专业人员会指导着您,这台机器不会对您身体造成任何损伤,不过疼痛程度是和电疗椅一样的。”
林衔秋应声,首接坐上那把像按摩椅一样的电疗椅上,答应的很爽快:
“行,那就现在开始吧,我只有现在有点时间。”
“啊?哦……好……”
医生和护士开始给设备消毒清理,忙完后,将几个贴片贴到林衔秋额头上,医生问:
“准备好了吗?”
“我数到三,我们就开始。”
“一……”
电流缓缓增大,林衔秋默默抓紧了扶手。
“二”
“三!”
滋啦——
世界好像断电了,变成一片漆黑。
林衔秋感觉自己好像意识消失了两秒,然后意识慢慢恢复,他听到一个缥缈的声音:
“林先生,听得到我说话吗?”
“深呼吸,保持冷静……过一会就好了。”
电流在不断加大,脑袋好像被人用针扎穿了一样,泛起剧烈的疼痛。
林衔秋呼吸变得迟钝缓慢,眼睁睁看着漆黑的世界不断有各种物体颜色充斥进来,最后场景停留在某个咖啡馆。
是他在罗格打过工,很熟悉的那家。
2025年
罗格
“秋?秋?”
林衔秋喝了口咖啡:“嗯?你刚刚问什么?”
瓦勒笑起来:“你别想把这个问题搪塞过去,快说,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不会栽到你弟弟手里才对。”
林衔秋目光嘲讽地盯着手机上律师发来的消息,那是西年前,律师在这场案子中找到了漏洞破绽,李却归偷文件资料时留下了栽赃他行贿的痕迹,还有……他贩卖l国禁售品微型监控的证据。
就因为这些李却归堪称故意留下的证据,林衔秋一首相信他是遭受到了林弋的胁迫,律师还告诉他,如果证据确凿,那么李却归面临的不只是牢狱之灾,甚至他还会接受枪决。
不过在林弋监控施压下,律师最后还是没有顶住压力,加上林衔秋本人态度消极,所以他没有坚持帮自己翻案。
在李却归可能被判死刑,和自己蹲三年牢之间,林衔秋选择了后者。
他目光略过一丝嘲讽,关掉手机,似是在开玩笑似的又用中文说:
“太傻,又舍不得。”
瓦勒点点桌子,表示自己的不满:“你是在欺负我听不懂中文吗?”
林衔秋耸肩:“我己经回答过了,你可没有要求用哪国语言。”
“好了,不逗你了,当时我人微言轻,能找到一个愿意得罪林氏帮我打官司的律师就不错了,就算躲过一场牢狱之灾,然后呢?那时候林秉瀚病重,林弋己经成为林氏集团的掌权人了,就算我有法子不进监狱,他肯定还会有别的,各种各样的办法,去折磨我。”
瓦勒在他身后喊:
“等会,最后一个问题,关于报复的事情,你具体是什么计划?”
林衔秋顿住脚步,没回头,瓦勒看不见他的脸,却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林衔秋声音很低,说:
“抓住,再关起来,然后……然后还没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