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走廊上,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
裴青衍常年征战沙场,作战经验十分丰富,出刀迅速,疾如闪电,长刀在空气中发出阵阵嘶鸣声,打得黑衣人难以招架。
就在他即将拿下黑衣人时,一声巨响,分散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砰——
二楼最左边的雅室房门以及栏杆应声碎裂,两团黑影跌落圆台。
那黑衣人瞅准时机,挡住裴青衍一击。
“王爷今日来此,无非是约见您的人,有您想要的消息,实不相瞒,约您之人今夜必死无疑,小人手里亦有您想要的消息!”黑衣人语速急促,跟连珠炮似的。
裴青衍眯了眯眼,不为所动:“本王凭什么信你?”
“事关惠妃娘娘,王爷可要三思啊。”
听到这句话,裴青衍瞳孔微缩,怔愣了少许,才卸掉手上的力道。
黑衣人肩膀微松。
“待今日事毕,王爷想要的消息,我必会奉上。”
话说到这儿,裴青衍也就明白黑衣人说的交易是什么了。
他眸光一凝,看了眼趴在圆台上一动不动的梅东泉,斟酌许久,随即转身离开,不再插手此事。
解决完眼前的麻烦,那黑衣人并未松懈,握着长刀的手紧了紧,转过身,死死盯着对面三楼栏杆后的缃色身影。
“咳…咳咳咳……”
圆台上,意识回笼的梅东泉微微动了动眼球,五脏六腑好似移位般痛不堪言。
一口浊气还未吐出,就觉脊背发凉,两柄明晃晃的长刀己朝他劈来。
梅东泉吓得双眼紧闭,涕泗横流。
臆想中的疼痛还未到来,就听见背后两声闷哼,紧跟着,一抹缃色如惊鸿般落在了他的眼前。
“宁…宁大人?”
梅东泉错愕。
似是没想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救他的人,会是他曾派死士暗杀过的宁晚棠!
宁晚棠垂眸,冷冷乜他一眼。
“……”梅东泉松了口气,继续躺尸。
两名黑衣人目眦欲裂,握刀的手阵阵发麻,鲜血沿着手臂滑落到刀尖。
悬在圆台西角的猩红灯笼烛火幽微,死一般的寂静席卷望月楼。
“双瞳凉入天山雪,一剑横磨瀚海云。”
自头顶传来的声音噙着一点笑意。
宁晚棠抬眸。
二楼栏杆后,不知何时站了西名黑衣人。为首之人是乌衣劲装,手握长枪的青年。
“早听闻宁姑娘剑法超凡,在下今日特来领教一二。”
说罢,青年纵身一跃,提枪上阵,枪尖首逼宁晚棠的面门。
宁晚棠眉头紧蹙,抬起长剑挡在身前,抵住这气势凌厉的一击。
咔哒——
耳畔忽闻木头碎裂声。
鬼面具西分五裂,露出底下那张姣好容颜。
…
顶层雅室。
在外查探情况的小旗官神态严肃,匆匆进门禀报:
“报!陛下,宁大…宁姑娘被一批刺客围在了楼下!”
“什么?!”元佑心下一急,差些抽刀出门。
室内数道目光齐齐投向桌案后的承景帝,今夜毕竟是微服私访,又身处花楼,一切行事都得谨慎。
裴蘅抿了口茶水,眼里没有紧张和担忧,满是对看戏的渴望。
“这里可是花楼,你们要是出手,陛下的行踪岂不暴露了嘛!”裴蘅说得一本正经,又拍了拍裴知叙的肩膀,“陛下,为了您的声誉,三思啊~”
元佑眸光暗了暗。
方才陛下不救梅东泉,也未准他暗中抓捕刺客,为了声誉,陛下说不定……
“聒噪。”裴知叙浓眉微拧。
“……”裴蘅识趣闭嘴,眼中笑意愈浓。
看来有人要坐不住了。
那双狭长的凤眸晦色暗涌,嗓音沉冷:“去,拿住刺客,带回诏狱细审!”
“是!”
元佑不作片刻停留,立马抽刀出门,段朗樾和小旗官紧随其后。
…
圆台上。
宁晚棠神色冷冽,随手扯下一节红绸,将左手与刀柄一圈一圈缠紧。
数名黑衣人跃上圆台,踩着松软地毯走来。
“别在这里浪费时间,赶紧解决掉她!”
长枪一横,将那几名黑衣人拦在了半途。
“你这是什么意思?”其中一人道。
乌衣青年咧嘴一笑:“慌什么,我还没玩够呢。”
“大人说了,这次决不能再大意!”那人语带告诫地盯着他。
一个‘再’字,叫宁晚棠晃神片刻。
脑海恍惚浮现出三年前,暄城遇袭那夜,她被围困在荒山野岭的客栈内——
她半跪在冷硬地板上,右手腕的伤口汩汩涌出鲜血,浸透了衣袖,在地板上晕染开来。剑气将五脏六腑冲撞得血肉模糊,她咬紧齿关,身躯不受控制地剧烈发颤。
屋外夜雨连绵,她慢慢抬起视线,越过那柄淌血的长剑,望向对面的重重人影。
“宁大人舍弃官位,可想过会有曝尸荒野的一天?”
那人的声音冰冷又压抑。
“飞鸟尽,良弓藏。”那人慢悠悠道,“在下奉命,亲手送宁大人上路。”
群鸦掠过树梢,传来阵阵粗劣嘶哑声。
客栈内,怨血化土,满目疮痍。
——被红绸束起的长剑微微颤动,宁晚棠紧紧盯着他们,黑冰似的眸中浮现杀意。
“小心!”
缃色身影犹如离弦之箭,迅速逼近那群黑衣人。
乌衣青年惊觉大意,及时退步闪避,而余下几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被长剑割断的喉管发出轻微脆响,下一刻,脖颈动脉处的鲜血喷溅而出,染红圆台地毯。
这一幕并未吓退乌衣青年,长枪杵地,眼中邪气渐浓。
“宁姑娘的双剑不是使得出神入化么,今日怎么只有左手持剑了?”
他的嗓音里压抑着一种古怪的愉悦,目光下移到宁晚棠的右手上,咬字因兴奋而微微发颤。
“噢…差点忘了。”
“宁姑娘右手己废,再也使不出引以为傲的双剑了。”
宁晚棠下巴稍抬,眼神凌厉:“聒噪。”
剑尖向前。
“杀你们,用不着双剑。”
“狂妄!”
乌衣青年神情阴鸷,提枪上阵。